“她從小到大精貴養著,最不喜歡吃苦,但又如何?事情臨到她,她是少主,就要用全力撐起這個家。喝完蛇膽泡的酒還不算,那人提議玩篩子,誰輸了就要脫一件衣服。”
李諶聽了皺眉:“怎麽還有這麽做生意的?這不是耍流氓麽?”
“陛下說得是,就是耍流氓,欺負陸家主事的人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說起往事來,她感慨萬千:“阿漾那時還不到十五,被人激怒,借著酒意與他相鬥,誰想竟是鬥贏了。那海商輸給一個半大孩子,惱羞成怒,豈料阿漾提出光鬥篩子還不夠,要賽馬,誰輸了就要砍誰一隻手。”
“那陸少主定是贏了。”
否則今日見到的便是缺了一隻手的陸漾。
“不錯,她是贏了,但她沒砍那海商的手,她居高臨下地望著落後她半步的人,道:你縱橫海域無惡不作,以為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但你今日輸了,你是輸不起嗎?”
“年少英才。”李諶自己也是體弱多病,這才使得世家大臣們騎在他頭上,回憶親政的這些年,他對陸漾升起濃濃的惺惺相惜感。
“事後我才知道,為準備這次海外行商她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偷偷和賭坊的大師傅學賭技,和賽馬師學賽馬,凡是黑金愛玩的,她學了一個遍。但光有技藝是不夠的,出門在外,想要不墜陸家名聲要有舍得搏命的膽氣。沒人不怕死,但要立於不敗之地,總要比旁人少怕死。
“那海商被她小小年紀和一身孤膽鎮住,心生佩服,收回輕視之意,拉著阿漾義結金蘭。”
她輕聲道:“那海商的綽號陛下應該聽過,黑金刀客。”
海內外人人聞之色變的十大海盜王之一。
黑金排名第四。
曾經也是稱霸海域的海盜頭子,後來不知何故洗心革面做起正經生意,為人豪爽,唯獨一點,不與女人同桌談判。
可他還是破例了。
“隔著漫漫海域陸家少主的諸多事跡傳不到咱們中原,便有人以為她孱弱,這是大錯特錯。”
說起陸漾她與有榮焉:“她在海外很有名,被人稱為‘行走的黃金’和‘無限潛能的寶礦’,不過陸家這些年,還是太低調了。”
以至於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她話裡話外形容陸漾是忠君守法的好臣子,李諶沉思良久,愈發肯定陸漾是國師所言的‘鳳凰’。
鳳凰是要助他成就千秋功業的。
想到這,他迫不及待想見一見這位陸地財神。
“陛下,大理寺少卿、刑部尚書、京畿府尹求見!”
“這是怎的了?”李諶坐直身子:“宣!”
“陛下!”刑部尚書滿頭大汗地走進來:“陛下!康寧侯用金磚打死了人,臣等、臣等攔不住啊!”
“陛下。”大監匆匆忙忙行到禦前,附到李諶耳邊回稟:“陛下,康寧侯在鎮偱司門前擊鼓申冤。”
……
鎮偱司門前的牛皮大鼓被敲得震天響。
陸漾握著木槌大有一種不開門要將這鼓面砸爛的狠勁。
動靜吸引來無數百姓圍觀。
“這是怎麽了?那是康寧侯罷?”
“是康寧侯,但眼前是怎麽一回事?”
“統領大人來了!統領大人來了!快讓開!”
人群讓開一條路。
桃鳶身穿正四品官袍而來,眉目冷冽,可見陸漾以金抵命的事她已經知道了。
宋拂月站在她左邊,崔瑩守在她右邊,桃鳶視線掠過衣袍染血的陸漾,停頓須臾:“康寧侯,你擊鼓所為何事?”
“本少主要代我大周蒙冤受辱的子民,狀告魯陽公府一門!”
說著,她手探入衣袖,洋洋灑灑的狀紙成片成片地飛舞半空,有人伸手去接,入目所見,是字字帶血的慘案冤情……
第72章 討人喜歡
幾日後。
相對明亮的牢房,身著錦繡的陸少主蹲在牆角用葉梗捉弄滿地爬的螞蟻。
腳步聲傳來。
崔瑩這幾天跑斷了腿查案,此刻回到鎮偱司的大牢,見著住在裡面賴著不走的康寧侯,她一陣頭疼,她一個副使已然為此焦頭爛額,遑論身在宏圖塔修養的當朝陛下?
她歎了口氣,吩咐差役打開門。
“你們先下去。”
“是!副使大人!”
崔瑩提了口氣方才進門,聽到動靜陸漾頭也不抬:“又催我出去?我都說了,魯陽公府的案子一日沒查明,我就不出這間牢門,你省省心罷。”
桃鳶為鎮偱司統領,更是陸漾的結發妻,為避嫌,薛家犯下的種種惡行交由兩位副使和三法司一同審理。
當日陸漾撒出來的狀紙滿天飛,魯陽公府的罪孽再也瞞不住,民怨沸騰,驚動了不願理事的李諶。
李諶下令徹查,陸漾卻頭也不回地住進鎮偱司大牢。
“表姐夫。”
陸漾眉頭一動,笑了起來,終於肯拿正眼看她:“這就覺得為難了?”
崔瑩臉上訕訕。
“你放心,你隻管好好查案,這是我陸家與世家之爭。”
朝堂護著薛家的朝臣不少,世家一榮俱榮,旁的不論,魯陽公府若真的倒了,那些依附世家存在的人們必會對世家的庇護能力生疑,這也是她執意住進鎮偱司大牢的緣由。
總要有人逼陛下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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