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說到這裡,笑了一下:“少年意氣風發,少女初懷春,你試著把這兩者結合起來。”
她將人物掰開了揉碎了分析給寧稚聽。
這部電影的情感極為細膩,十分考驗演員的表情、眼神,甚至呼吸,每一幀都對情感與劇情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梅蘭給了寧稚幾分鍾時間調整。
第二次開拍,寧稚深吸了口氣,她看了沈宜之一眼,沈宜之神色平靜,發覺她在看她也沒什麽情緒波動,等到場記打板,她一秒入戲,全然公事公辦。
第二次,寧稚還是演砸了,她盡力地貼著梅蘭描述的感覺去演,可還是不像。
“你是去鄰居家畫肖像的,不是唐僧進了盤絲洞,怎麽這麽繃著?”梅蘭擰緊了眉。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都沒拍好,寧稚甚至覺得她越來越心浮氣躁,越來越入不了戲,梅蘭說話的語氣也漸漸加重。
直到第十次演砸,梅蘭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她擺了擺手,示意休息,然後看了看寧稚,不輕不重地拋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們過會兒再繼續。”
這麽輕描淡寫又帶著微微倦意的一句,比剛才疾言厲色的訓斥更令人失落,好似她已不堪教了似的。
周圍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也有幾個偷瞧她的。
寧稚順風順水慣了,這一年來也受了不少奉承,被這麽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留情地下了面子,她多少有些下不來台。
看到白色的窗簾邊有一張做道具用的椅子,椅背鏤了花,美得相當複古。
寧稚默默地走過去坐下,獨自反思剛才那幾遍失敗的表演問題出在哪裡。
偏偏這個時候,沈宜之走了過來。
在誰面前丟面子都不要緊,但在沈宜之面前,寧稚絕不肯露出一絲一毫的沮喪與示弱。
低落的情緒瞬間收斂起來,她舒展眉眼,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抿起,用滿不在乎的外表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著走到近處的沈宜之。
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宜之卻是先笑了,她點了點頭,狀似讚賞:“嗯,現在這表情倒是有些生動了。”
寧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嘲笑她剛才演戲時的表情僵硬。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我,明晚十點,早點來好嗎?
謝謝十斤小龍蝦、不寄余生的火箭炮
謝謝你見過星空嗎的手榴彈和地雷,寄生靈獸的手榴彈和地雷
謝謝今天就上樹、吭哧癟肚、凌泡君、阿樹的女友粉、名字很奇怪、斯恬的時懿、嘴角咧到耳後根、三吋日光知多少、今天楚總爆炒秦橙了嗎的地雷。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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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之站在窗邊,抬手搭在窗台上,雪白肌膚幾乎與白色的牆體融為一體。
她還穿著那身淺藍的長裙,卻已與戲裡氤氳著一層迷霧一般的阮茵夢截然不同了,淡淡的藍色將她襯得越發疏離冷清。
寧稚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在沈宜之面前有著格外強烈的自尊心,是絕不肯處於下風的,正要反擊。
沈宜之又道:“第一遍時,你入戲了。”
到了嘴邊的反擊不得不咽了回去,寧稚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但入戲的是寧稚,不是池生。”沈宜之道。
寧稚怔住了,她沒想到沈宜之的感覺這麽敏銳。
拍第一遍時,她確實一下子就被沈宜之帶進了戲中描繪的那個情境裡,甚至顧不上入戲的是自己還是池生。
“寧寧。”沈宜之叫了她一聲。
寧稚抬起頭。
“你有沒有那種……”沈宜之露出些微思索的神色,語速也緩慢下來,“梅導形容的,恨不得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時候,十分得意,感覺這世上沒有你做不成的事,所有的遺憾都能被彌補,所有的願望也都唾手可得。”
寧稚微微地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有。”
“代入那個自己。”沈宜之說道。
寧稚一時沒反應過來,根據她在那幾節表演課上學的,還有平時聽說的,入戲都是指演員將自己代入到角色裡。
可沈宜之卻說,讓角色代入她自己。
她的疑惑全擺在了臉上,愕然地望著沈宜之。
沈宜之總算笑了一下,耐心道:“人的情緒是共通的,你還沒法將自己融入到角色裡,那就不妨倒過來,試一試演自己。”
演自己可要比演角色容易多了。
寧稚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沈宜之在指點她。
她不免有些別扭,不想承沈宜之的好意,但偏偏聽過的話是還不回去的。
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寧稚想道,反正沈宜之是前輩,受她指點也不算丟人吧。
她跟自己那沒來由強烈的自尊心做著鬥爭,一句謝謝已經到了嘴邊,正要說出來,沈宜之抬手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你自己感受一下。”
說完,便走開了。
那句謝謝也就懸在了寧稚的嘴邊沒能說出來。
她抬頭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莫名地懊惱。
折騰了這麽多次,時候已經不早了,等到各組再度就位,第十一次開拍時,寧稚感到很大的壓力。
江鵬站在外圍,雙手不住揉搓著,比她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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