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理解你的意思,你認為我的內部會不可避免地出現大量‘衝突’嗎?或許吧,但所有的靈們必須要接受‘罪惡’也是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不可被遺忘、不可被篡改的,且不存在任何像所謂的‘地獄’那樣‘贖罪的捷徑’的,當然所謂行善積德者死後即可到達的‘天堂’也同樣不存在,所謂的‘惡’與‘善’,只是一個單純的事實,必將永遠伴隨自身,直到永恆。只要理解了這一點,我便會無條件地接納他們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這聽起來...很像是某種宗教的思想。”
“的確,遠古的人類也曾信仰神明,他們相信神明的無私和公正將會為每一個靈魂帶去平靜...盡管那些神話終歸被以基於可知世界的認知論推翻,但如今的我卻無疑正做著和所謂的‘神’一樣的事。畢竟,假如連用超脫物質層面的眼光卻看待事物都做不到,那便也無法超脫束縛著我們的繈褓,達成真正的升華了。”
她的話說完,對面兩人相繼陷入長久的沉默。四周的山林中也不知何時回蕩起輕脆的鳥鳴,庭院中潺潺的流水聲與之交錯,簡單清新的自然景觀構成一幅詩意盎然的畫卷。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應德的面色裡閃過一絲異色。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她主動對兩名少女說:
“似乎我的存在本身也無法作為讓你們信服的有力證據,乾澀的敘述總是缺乏說服力,不如這樣...伊迪亞,你願意短暫地與我的意識融合,暫時成為我意識中的一部分嗎?”
“哎?”
伊迪亞聽後一愣,而露普斯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反應:
“不行!”
“等一下,露普斯,我還沒搞清這是怎麽回事...”
“可能會有危險...”
“不會有危險,意識的融合和分離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甚至對她而言,這種擴展認知的過程還對她的‘成長’有益。”
聽到應德作出的承諾,伊迪亞在心底做出了決定。朝露普斯點了點頭,她站起身來走向對方,應德讓她閉上雙眼,隨後將右手放上她的臉頰,食指抵住人中、無名指與太陽穴相連:
“吾想即汝想(My mind to your mind)...”
她緩緩地念誦起拗口的古如尼咒文:
“...吾思連汝思(My thoughts to your thoughts)。”
恍惚間,伊迪亞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卻又很快失重般急速下墜。但在這一過程中,似乎有一個強大的意識在引導著自己,讓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恐慌。
失重感很快歸於平靜,伊迪亞發現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庭院中央,只不過身邊沒有露普斯和應德的身影。
簡直就像在阿塔米德進行轉相時一樣的感覺,伊迪亞心想。但就在她腦海中剛剛劃過這個念頭,眼前卻突兀地出現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看清了對方的面孔,試探著問道:
“你是...威斯利先生?”
“你好,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伊迪亞小姐。”
面相陽光的阿塔米德人少年站在她身前,保持著些微的距離,朝她露出誠摯的微笑。
“你為什麽會在這裡?”
“我已經成為了應德的融合意識的一部分。”
“什麽意思?難道說...你已經死了?”
眼前的一切都讓伊迪亞感到難以置信,她無法分辨這一切的真偽,但某種強烈的預感卻又在告訴她,眼前之人確確實實是真實的。
“不要那麽驚訝,伊迪亞小姐...是我自願這麽做的。就在你們離開阿塔米德後不久...不願意進入到虛擬現實中的我,選擇在向總管先生和虛擬現實中的父母道別後來到了星龍域,而應德接納了我。”
“也就是說,你確實已經...呃...”
“物質軀體已經死去了,沒錯,但我的靈在這裡...和你的意識一起,和所有靈的意識一起...”
伊迪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一切。她覺得自己應該對一位朋友的逝去感到悲傷,但真正的對方此時卻又站在眼前,朝她露出一如往常的陽光微笑。
“祝賀你,威斯利先生。”
最終,她也只能以一個微笑和祝福作為回應。威斯利朝她點點頭,身形隨即從眼前消失無蹤。
就在伊迪亞四下尋找著對方的蹤跡時,身後傳來的聲音又將她嚇了一跳:
“你是...娜可的朋友嗎?”
她猛地回過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絕對不到14歲的狐種女孩,身披一襲上身潔白、下身漆黑的名貴長裙,雪白的發絲在耳後束成長長的雙馬尾,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煙鬥,那雙和伊迪亞幾乎一模一樣的金色瞳仁中,卻散發出與伊迪亞完全相反的狡黠光芒。
“你是?”
“我叫艾琳(Irene),是娜可的朋友,你也認識娜可嗎?”
“我是她現在的同伴。”
“同伴嗎...她也終於有新的同伴了...真好啊。”
少女欣慰地笑著,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頗有些遺憾地說:
“我還想多和你聊聊娜可的事,但時間實在是太少了,而且我必須要求你將我的事情對娜可保密...我從不怨恨她在那場戰鬥的最後所做的決斷,並且也很感謝她在那之後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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