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去世後家族那一代的主心骨沒了,子孫就蒲公英種子似的向外飄散,家族群裡的人分散在天南海北,很少往來。
郊外莊園是尹亦白外祖父頤養天年的地方,後來就只有留在北市發展的裴芝宜姐妹三人常相聚首,逢年過節幾大家子人都在這裡過,但今年這個年,尹亦白自己都想象不出會是什麽情況。
尹士儒出不出現她也不想管,也累到管不動。
回到裴芝宜的那棟別墅,她臨補覺前撥了個視頻給紀書顏,看到女友的臉時,這大半個月來,她才算真的心情大好。
“……我二姨夫是師范大學的院系主任,人嘛…思想倒有點老舊,比較大男子主義,二姨媽常年遭受‘迫害’,最近幾年才想開了些,不過她人很好交往的。”
“小姨是做文字編輯工作的,你們可能見過,她雖然臉比較冷,人也是好相與的,對我特別好。”
“嗯…我覺得我爸應該不會回來,他回來的話我的兩個姑姑應該就會來,那兩個姑姑人不壞,就是講話有點刻薄,做事情只顧著自己……反正不太像我們家人,三個孩子也是有點拎不清的。”
“不過這事她們應該多少都知道點,我估計是沒臉過來的。”
說著尹亦白在床上翻了個身,找光
線的角度細細欣賞紀書顏的顏值。
紀書顏在開車,敞開的大衣裡小西裝,今天不知怎麽地出門還戴了眼鏡,妝容冷淡,罕見地氣質絕颯。
又在專心路況,不說話的樣子尹亦白內心尖叫聲音直呼好A。
“啊,早知道應該回來的。”
“至少應該陪你去挑年禮,要我認為不用準備太多的,反正不可能合每個人的心意,咱心意到了就好。”
沒察覺她的星星眼目光,聽到這裡,紀書顏清冷的臉上才化開了溫柔湖澤。
“你是不是應該把你的女朋友想得厲害一點。”
“是是是,我的女朋友最厲害啦~”
紀書顏笑笑,不和她偶爾出現的孩子脾性辯駁。
“對了,你年後這幾天沒安排吧?”尹亦白確認。
“嗯。”
“說好了聽你的。”
年後幾天尹亦白放年假,之前說兩個人留在尹亦白家過年,當然尹亦白有別的想法都好。
“好的,開車小心。”
“到了給我打電話嗷,我去接你,打不通多打幾個,我太累了今天。”
紀書顏軟軟一個眼刀,尹亦白就:“知道啦知道啦,我女朋友很厲害噠,但是別忘了打電話,我家的阿姨有點凶凶。”
“……還有就是,你見家長,我應該一直陪同的嘛…”
紀書顏望著她柔笑。
“嗯,記住了。”
放下手機,尹亦白困得意識已經很模糊了。
‘很厲害’……紀書顏確實沒有她最開始設想的需要完全被“保護”起來。
她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是紀書顏把她照顧得很好、把兩個人的日常瑣碎打理得井井有條,稍稍重新審視一下,更多時候是紀書顏照顧自己要更多。
除卻某些時刻紀書顏實在厲害不起來,不過這些時刻基於元旦後紀書顏稍感風寒、尹亦白常回不了家的條件下就少之又少。
所以兩人對這個年都很期待——仔仔送去了梁茹家,要穿的衣物收拾成箱紀書顏會帶過來。
裴家主心骨的重擔落在了裴芝宜身上,年都是裴芝宜組織、操辦的,至少莊園裡她們可以很自在。
還是
有點點緊張啊……
一覺醒來窗簾外遠山淡影,薄暮冥冥,尹亦白眼睛還沒完全睜得開來心裡就咯噔一聲巨響,先摸來手機看,裡面兩個未接來電,各自響鈴十秒鍾。
她隨手裹起衣物靸著拖鞋就往主廳去,一路上除了幾位住家阿姨什麽親戚朋友都沒看見,她起得急又心急,心臟撲通撲通地跳,飛快略過和法式複古風格格格不入的窗花簾飾、柿果梅花,一片火紅橙色的裝飾,尹亦白迎面撞上的第一個人是裴芝宜。
“我、紀書顏呢?”
“來了嗎?”
裴芝宜手裡拿著巨大一個烤盤也不妨礙自己妝容端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瞬間變得嫌棄,“就這樣下來拜年啊。”
“你不是答應我不請亂七八糟的外人嗎,都是家裡人沒人嫌棄我的。”
“不是、她來了嗎?”
“瞧你不值錢的樣子,”看尹亦白越來越急,裴芝宜掛不住譜了,手裡的麵粉‘恨她不值錢’地點在她腦門上,“來了來了,在裡面呢,放心吧,人家好著……”
話聽了一半尹亦白就心焦火燎地往裡走,進入主廳,挑高的室內空間融入了立柱和拱廊的建築元素,主空間挺拔空曠,弧線石膏線、浮雕壁爐…雖然熟悉的面孔都在親歷親為、在年的氛圍裡忙得如火如荼,平時不常見的裝飾元素衝擊般地一下子給了尹亦白巨大的恍惚之感……好在兩秒後她在人堆裡看見了紀書顏。
紀書顏還和早上所見妝容沒什麽太大差別,她脫去了大衣,小西裝的衣袖挽起一截,長發挽得柔和但不乏利落,顯然是從廚房裡幫過忙、被裡面的裴曼韻“趕”出來的。
此刻正和自己嘴裡“最難纏”的兩個姑媽坐在一起,談笑皆歡。
尹亦白提著的心才算落了一點下來。
遂笑著兩手叉在胸前,看自己超厲害的女友遊走、社交,上至姑媽姑父下至一眾小輩,不僅大姑家年歲最小的調皮小男娃都撲在女人手邊的沙發椅上乖乖被摸腦袋,顧、周兩家子也在,最難得一見顧淑棠面上也似欣慰溫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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