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披肩款大毛衣,彭姠之眼前一亮,轉頭盯紀鳴橙,紀鳴橙正跟蘇唱聊到一部劇,停下腳步:“怎麽了?”
“那衣服,好看不?”彭姠之揚揚下巴。
紀鳴橙支一把眼鏡,慢吞吞收回視線:“又買?”
蘇唱看向於舟,她們四人此刻站在商場中央,中間隔了兩三米的距離,彭姠之沒打算退兩步,紀鳴橙也沒有前進的意思。
“不想買?”彭姠之挽著於舟,偏頭。
“這個月買了五件了。”紀鳴橙說。
彭姠之笑了:“你工資就那麽點兒啊?”
紀鳴橙也低頭笑,說:“也不是。”
哎喲,怎麽莫名其妙就笑了啊,於舟不太明白,和蘇唱對視一眼,眉頭拎起來,覺得很詭異。
她倆之間的磁場吧,很怪,有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於舟懟懟彭姠之的腰,說:“你不買一件啊?”
“我?”
“蘇唱說,下個月李喬結婚,你不會不備戰袍吧?”小小聲咬耳朵。
李喬也是圈裡的,以前的二線男CV,後來配了一部IP劇,很懂營業全程炒CP,順理成章躋身流量行業,再然後因為配音認識了個十八線女演員,女方家裡很有錢,李喬鞍前馬後,伏低作小,終於嫁入豪門。
小人得道,雞犬不寧,彭姠之時常這樣嘲笑他,這次要搞一個世紀婚禮,巴不得整個圈的人都來圍觀他怎麽軟飯硬吃。
當年他巴上彭姠之的時候,也這副德性,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喊自己泡到了彭姠之,那時候她年紀小,蠢得要死,還以為男人昭告天下是愛她的表現。
後來她才理解了部分男人幼稚的虛榮心,他們無比自負,以為自己站在人類金字塔的頂端,但他們的證明自己的方式往往來自於女人。
來自於另一半有多麽漂亮迷人有魅力,show off的時候,比任何其他雄性生物都更加原始而低端。
還不如彭姠之呢,起碼她的虛榮心源自於自己,通過取悅自己而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是一種氣質,芸芸眾生裡我自高貴的氣質,不是真的打架的意思。
彭姠之想著想著又笑了,輕蔑道:“姐出席就是給他臉了,要再打扮,我怕他折壽啊。”
倆人嘰嘰咕咕地走開了,留下莫名的紀鳴橙和見怪不怪的蘇唱。
吃完飯彭姠之和紀鳴橙騎著機車回家,照例是消食,追劇,泡腳,但彭姠之今天沒削蘋果了,而是作死地點了杯沙冰,一邊泡腳一邊喝。
紀鳴橙覺得有點好笑,這到底是養生還是不養生呢?
但她沒打算置喙什麽,老神在在地剝一根香蕉,吃得很斯文。
泡完腳,紀鳴橙沒再貪戀狗血的劇情,而是回到書房繼續寫文章,彭姠之索性也不看了,翻出瑜伽墊跟著電視做瑜伽,說是不為婚禮打扮,其實還是有一點介意自己的體態是不是優雅,哈哈。
等出點薄汗,便去洗澡,本想和紀鳴橙說一聲自己洗好了,但卻聽到她零碎的通話音。
“嗯,是我之前和您說的那個,媽。”紀鳴橙胳膊搭在陽台邊,春寒料峭,她披了件小毯子,手撥弄被夜露沾濕的花骨朵。
“我最近和她接觸比較多,我覺得,有一點奇怪。”
聲音細軟而輕柔,在晚間仿佛在講故事。
“怎麽奇怪呢?你和他好好說沒有呀?”紀媽媽把電視聲音按小兩格,手上還纏著毛線,電話開始免提放到茶幾上。
“說了,她也道歉了,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道歉是誠心的噢?”
“應該……”紀鳴橙食指把花瓣一壓,“挺誠心的吧。”
“那麽他是不喜歡你咯?”紀媽媽委身靠近話筒一些。
“我……”
“怎麽了橙橙?”
“她好像,挺主動的。”
“主動?”
紀鳴橙遲疑著說:“她會給我買衣服,到家裡來打掃做飯,睡不著,還每天讓我陪她。”
“陪他睡覺?”紀媽媽的細眉擰成麻花了,“你們……”
“沒有,我跟她打電話聊天,陪她。”紀鳴橙收回手,扶著眼鏡框。
“她有失眠症,她說,要我陪著,才能睡好。”嗓音壓下去,紀鳴橙的脖頸也壓下去,靠在陽台上,像俯身看花園裡的行人,要把思緒拉遠一點,才能讓剛才說出口的話不停留太長時間。
紀媽媽在那頭一愣,隨即笑了:“傻姑娘,哪裡有只有一個人才能治好的失眠症啦?”
“你是醫生,你會這樣子開藥的?”紀媽媽的嗓音也放輕了,繞著毛線像小院兒裡,聽女兒講遲來的心事。
“是嗎?”紀鳴橙收回手,把額發往後一撥。
“我看八成,他是對你有意思咯。只不過嘛人害羞一點,不好意思直說。”
但又想起紀鳴橙說他是花花公子,那也是有情場老手的可能性,也不能掉以輕心。
“那麽你呢?他做這些的時候,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呀?”
紀媽媽把電視按下暫停,老花鏡拿下來,眼睛有點酸,抻著眼皮眨了眨。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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