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洗完澡啦?”望著她長發上沾染的水汽,看紀鳴橙斯斯文文地把眼鏡摘下來,放到一旁。
“嗯。”
紀鳴橙望著彭姠之搓著的手:“其實也沒有那麽冷,你不受凍,多半是體寒,平時多泡腳,不要吃生冷的東西了。”
“也不要,”這一句她有點猶豫,“在凌晨吃冰棍。”
彭姠之有個很作死的毛病,開夜場後為了醒神,時常站在樓道裡吃冰棍兒,腦子像被芥末衝了一把之後,再打車回家。
紀鳴橙知道也不奇怪,圈裡的都知道。
彭姠之打了個噴嚏,啞著嗓子說:“那我要是不洗澡了,你嫌棄我嗎?”
紀鳴橙好看的雙目靜靜注視著她:“嫌棄?”
“畢竟,你洗澡了,我沒洗,我怕冷,一會兒咱倆一起睡,不把你弄髒了嗎?”彭姠之小聲說。
等等。紀鳴橙捕捉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信息。
她坐在床上,擁著暖呼呼的被子,伸手一指另一床:“不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嗎?”
“我覺得不行。”彭姠之挪過來,兩手撐著半趴到紀鳴橙床邊,多少有點死皮賴臉,“我沒毯子也沒羽絨服,你又說我體寒,我要再自己睡,明兒別說吃冰棍兒了,我自個兒成冰棍兒了。”
“咱倆都女的,擠一塊兒也不是不行吧?”她放軟嗓子,眨眨眼。
“不行。”但向來好說話的紀鳴橙拒絕了她。
“那我去洗個澡再跟你睡。”
“不行。”
彭姠之沒說話,看著她吸了吸鼻子,鼻塞,吸氣都不通了。
“那,行。”她撓撓耳後,準備翻出微信給後期打電話,她倆合作過幾部劇,關系還挺好,不知道能不能跟她擠擠。
彭姠之向來大大咧咧,以前跟向挽出去旅遊,洗完澡直接光著身子出來,也從來沒有避諱過。
身旁的羽絨服一動,紀鳴橙低聲問她:“你幹嘛?”
“啊?我給盛夢打電話。”
紀鳴橙看一眼她的手機:“很晚了。”
她真的一點打擾別人的意識都沒有的嗎?況且,如果半夜從自己的帳篷出去,別人又會不會說,她倆不和。
彭姠之動了動僵硬的肩膀,向來囂張的眼尾也耷拉下來了,她很少用這種沙沙的嗓音示弱:“真特麽就,挺冷的,嘖。”
“那我穿著衣服睡吧,不洗了。”她歎一口氣,站起來要往自己的床去。
身後有悉悉索索的動作聲,她轉頭看,紀鳴橙還是沒說話,但不動聲色地往左邊挪了挪,右側的被窩拱起來,裡面是帶著她體溫的空氣。
哎呀,就知道她嘴硬心軟嘛,彭姠之開心了,說:“那你等會兒我,我去衝個澡,一會兒就回來。”
紀鳴橙拿起手機,低頭查看郵箱。
帶著睡衣去公共浴室飛快地洗了個澡,趁熱氣還沒反應過來,咚咚咚地跑回來,縮著脖子把拉鏈一拉,就跑到紀鳴橙的床上,抱住了她。
抱……
正在看小說的紀鳴橙始料未及,臉頰的絨毛都立起來了,整個人僵硬在彭姠之的胳膊裡。
“對不住對不住,”彭姠之一邊打寒戰一邊說,“我腳冰是吧?碰到你了,對不住。”
說完把還帶著濕意的腳往自己這邊一縮,蜷起來,下意識摟著紀鳴橙的小臂也收回,手靠在紀鳴橙的睡衣邊兒上,那也很暖和。
“彭姠之。”
紀鳴橙披著長發,低頭看她。
“嗯?”她窩在枕頭裡抬臉。
“你……”紀鳴橙欲言又止。
“我?”彭姠之疑問挑眉。
“你和所有人,都這麽親近嗎?”其實她們倆還算不上很熟,也不過就是拔了一次牙,聊了一兩周。
但彭姠之好像是這樣,自來熟,她會把臂彎搭在第一次見面的同事肩上,也會在聊了十分鍾之後,就挽上對面人的手。
彭姠之思考,又把手往後縮了縮:“你不習慣跟人肢體接觸,是不?”
老古董就是這樣的,上次自己稍微靠近一點,她就跟貞節牌坊塌了似的。
紀鳴橙放下手機,也躺下,過了會兒才承認:“嗯。”
帳篷裡只剩一盞昏暗的露營燈,跟夜燈一樣柔和,紀鳴橙睡得很規矩,雙手交疊在腹部,下巴和鼻尖的線條很中正,彭姠之看著她,感覺她一定沒有長短腿啊脊柱側彎啥的,她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對稱。
又趴在枕頭上,眯著一隻眼看了會兒,從這個角度,紀鳴橙又很像小龍女,她沒見過人睡得這麽閑適而又大義凜然,像是用內力把自己架在麻繩上。
彭姠之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唉,還是很有文學細胞的嘛。
她活絡的氣息驚動了紀鳴橙,睜眼側臉看她:“你幹嘛?”
“我睡不著。”
“睡不著?”
彭姠之趴在紀鳴橙旁邊,能聞到她身上沐浴露的清新,還有洗發露殘留的香味。這種味道她沒有聞過,但很特別,像是很淡的茉莉,又調了一點橙皮的靈動,和紀鳴橙這個人有多搭呢,就是香味好像縫進了她的頭髮裡,千絲萬縷,根根都被浸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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