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彭姠之正襟危坐。
雜七雜八地聊了會兒,婚禮就正式開始了,李喬打扮得人模狗樣的,站在波浪式的海洋燈光裡,等待新娘緩緩向他走去。
“你看他那樣你看他那樣。”席上還有其他人,彭姠之不好笑出聲,只能八風不動地耷拉著嘴角,眼神一瞥,示意於舟看台上的李喬。
精神抖擻,眼含熱淚,滿臉驕傲,深情款款,出人頭地。
比他配音時候的情緒層次還要豐富。
“你看他,以為自己跟黃大明似的。”彭姠之豎起手背,跟於舟咬耳朵。
“這孫子我最知道他在想啥,他現在肯定在想自己是全天下最帥的王子,和公主歷經磨難佳偶天成了。”彭姠之磕著瓜子,看他們深情對視。
“實際上正常人眼裡怎麽評價這場結合的:這男的不想努力了。”或者是,這姑娘哪哪都好,就眼神太差。但彭姠之隻想罵李喬,別的不說。
紀鳴橙看她妝容精致地抓瓜子和花生,磕得咯吱咯吱還帶解說的,忍不住用眼神提點她,見她毫無反應,反倒於舟目光遞過來,跟紀鳴橙對視一眼,彎著眼角笑。
紀鳴橙笑了笑,眼神移開,蘇唱看過來,二人又交換一眼,蘇唱抬手,食指指腹在自己太陽穴輕輕點兩下,然後垂下眼去,沒有說話。
於舟“撲哧”一聲捂著嘴笑,瞄眼蘇唱。
然後悄悄湊過去,笑著說:“還好,其實我覺得,不喝多了砸場子就好。”
“嗯。”蘇唱帶笑點頭。
彭姠之保持一個側坐的姿勢,輕蔑地抬頭望著那對璧人,耳邊是李喬宣誓的話語。不得不承認,好歹是個CV,他的嗓音buff很有欺騙性,總給人一種,會天長地久的錯覺。
他穿著裁剪精良的西裝,打扮成彭姠之見過他最體面的模樣,溫柔地笑著看著他的新娘。
這席上除了彭姠之,恐怕都是真心祝福他的吧。
因此彭姠之的這份diss,淹沒在浩瀚的盛會裡,那麽那麽的微不足道。
就像她曾經付出的那三年一樣,那麽微不足道。
彭姠之突然就安靜了,胳膊撐著椅背,翹著二郎腿,嘴唇漫不經心地一努,然後輕聲問紀鳴橙:“你知道我跟他在一起過嗎?”
“知道。”從26歲,到29歲。
“哈,你這麽遺世獨立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都知道,那整個圈兒都傳遍了吧。”彭姠之滿不在乎地笑了,聲音很輕。
但她這次不僅用了成語,還用上詩句了,紀鳴橙看向她的腳尖,她一下一下地悠著高跟鞋,吊兒郎當地把腳後跟退出來。
紀鳴橙按部就班地想起26歲的彭姠之,那時候她和李喬是圈裡的“金童玉女”,李喬由於是男CV,關注度比她大一點點。
他們倆在圈裡是毫不避諱的,在彭姠之不知道的時候,李喬甚至曾經背著她高談闊論過彭姠之的身材,說她跪在家裡擦地時,屁股很翹。
那是在他們戀愛第二年快結束的時候,紀鳴橙從洗手間出來,正要推開ktv的門,就聽到這一句。
她沒有進去,然後走到門口吹風,跟媽媽打電話說,稍微坐坐就回去。
正講著電話,轟隆聲懟到路邊,彭姠之從機車上下來,手裡搖著車鑰匙,婀娜多姿地往ktv裡去。
上台階時她笑著回李喬的消息,說:“哎呀,就來了,你再稍微等一會兒嘛。”
然後她停下來,對著ktv外邊反光的裝飾牆,輕輕撥了撥頭髮,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笑了。
紀鳴橙把目光收回來,跟紀媽媽說:“我現在就回去,大概半小時到家,到家給你發消息。”
站到路邊攔車,彭姠之的大摩托就在身側,那時候是金屬黑的一台,和它的主人一樣,囂張、強硬而驕傲。
看一眼就覺得,應該永遠自由,永遠恣意,永遠在風裡。
輕輕的啜泣聲將紀鳴橙拉到現實,台上在放抒情的音樂,催人淚下地回顧新郎新娘的戀愛史。
而台下,彭姠之在哭。
於舟慌了,忙找晁新要紙巾:“喂喂喂,你幹什麽。”
彭姠之嚎啕大哭。
這也沒喝酒啊……於舟頭皮都發麻,拿起紙巾就往彭姠之臉上蓋,恨不得幫她遮住周圍人的目光。
“你別擦我眼睛,妝花了!”彭姠之罵她,咬著拳頭想克制。
克制不住。
“不是,你哭什麽啊……”於舟慌死了,愁眉苦臉地看一眼紀鳴橙,紀鳴橙也沒有料到,轉頭目不轉睛地望著彭姠之。
“你別告訴我,你還對他余情難了啊,這個渣男。”於舟握住她的手,很著急,拚命壓低嗓子說。
“不是,不是,”彭姠之打了個嗝,抽抽嗒嗒的,“我每次參加婚禮都要哭,每次一抒情我就哭,大爺的我也控制不住啊。”
“你看那個大屏幕,那倆人,多不容易啊。”她傷傷心心地抽泣。
於舟哭笑不得:“搞沒搞錯啊大姐,那是你前男友。”
蘇唱忍不住,側過頭笑起來,晁新也是,向挽深沉歎氣,再幫她討兩張紙巾。
紀鳴橙眨眨眼,略低頭,波瀾不興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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