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點開她的頭像,見她竟然更新了朋友圈。
“本來想約朋友去吃一家日料,那的海膽特別好吃,一搜竟然關了,很難過。”
紀鳴橙放下手機,喝一口熱水,然後站起身來洗手。
跟台護士推著小車進來,見她準備好,給她戴無菌手套。
紀鳴橙配合地伸出手,口罩上方的眉眼忽然一動,叫她:“小周。”
“啊?”
“你知道有哪家海膽比較好吃麽?”
小周埋頭整理:“不知道啊,我不愛吃海膽,你想吃啊?回頭我幫你問問?”
本來是一句客套話,按紀鳴橙的性格,多半會說算了,不麻煩了,但她頓了頓,說:“麻煩了。”
哇哦,小周抬頭:“紀醫生!”
“怎麽了?”
“你想和誰去吃?”八卦兮兮地湊近,盯著她的眼睛。
古井無波的一雙眼,橫於口罩上方,神色冷淡又溫軟。
“你談戀愛啦?”小周笑了。
“沒有。”
“一個朋友。”她說。
抿唇笑了笑,她低頭看一眼片子。
下午四點半,紀鳴橙結束問診,換下白大褂,從兜裡摸出一根發繩,反手將頭髮束成馬尾,拿上手機和車鑰匙下樓回家。
一路和熟悉的同事打招呼,慢騰騰的,笑起來樸素的樣子也像個老學究。
走到門口,抬頭卻見一隻張揚的火鳳凰站在樹下,靠著自己的小電驢,像靠著摩托車一樣,拽得二五八萬的。
彭姠之反手撐著紀鳴橙小電驢的座椅,兩條長腿隨意地搭著,一頭長卷發蓬松松的,笑得見牙不見眼。
“哈嘍,美女。”
……好油,尤其是從充斥著消毒水和白大褂的乾淨醫院裡出來,一下像被油燜住了。
“?”彭姠之看她的臉色,怎麽跟自己構想的不一樣呢?
“啥表情啊你?不驚喜?不甜蜜?”
“驚喜什麽?”紀鳴橙踏下台階,“我知道你要來接我。”
“你怎知道?”
“你今天沒事做,最近又沒什麽好玩的。”
“So?”
“多半想玩我。”
“我天,”彭姠之差點在小電驢旁邊沒撐住,“這話是你能用這個正兒八經的語氣說的?”
“我的意思是,想跟我玩。”
“我的腦子已經壞掉了,聽著還是很色。”彭姠之嬌羞地摳摳小電驢把手。
“但這是你教我的。”紀鳴橙道。“玩”這個字,本來就是彭姠之說出來的。
“那我們玩什麽啊?去哪吃飯?”彭姠之笑眯眯地跨上小電驢。
“你下來。”紀鳴橙說。
“?”
“我剛想起來,今天1號,我要回家吃飯。”
……
“紀鳴橙!”彭姠之抓狂了,“你整我是吧?”
“真的剛剛才想起來。”否則她就提前跟彭姠之說一聲了。
彭姠之蔫兒了,她下午還約著於舟專程去做了個頭髮,想接人的姿勢,也想了十來分鍾,挺不甘心的:“那你帶我去。”
“不方便,我沒提前跟我媽說。”
“帶朋友上門,要預約幾天啊?你現在發個微信不就得了。”彭姠之撇嘴。
紀鳴橙望著她,神色沒那麽硬了,低聲問:“真這麽不開心?”
哇,這句話,一下子就懟到彭姠之心上了,她撩眼皮瞄紀鳴橙,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想讓彭姠之不開心,所以願意帶她了嗎?
“那也不行。”紀鳴橙把手機放回兜裡,接一句。
彭姠之愣住,愣得氣團在胸裡,跟舉了塊石頭似的。
“我從來沒帶過朋友上門,得提前鋪墊。”紀鳴橙慢吞吞地推推眼鏡。
彭姠之低頭,不想說話了。
紀鳴橙看她兩眼,然後抬腿跨上小電驢,坐到她身後,手環住她的腰:“我先陪你回去,然後再回家吧。”
“我也換身衣服。”她說。
聲音從背後傳來,看不到表情,但由於她的嗓子向來柔弱而溫雅,讓彭姠之舒服很多,她說:“那你下次如果不跟我約,要提前說。”
其實這話很沒有邏輯,因為她並沒有跟紀鳴橙約,明明是她自己突然跑來的,但紀鳴橙說“好”。
最善於邏輯分析的紀鳴橙第一次對強詞奪理妥協,說“好”。
彭姠之樂了,發動小電驢緩緩上路:“以後你要幹嘛,都跟我說一聲,好吧?”
得寸進尺,耀武揚威。
“好。”紀鳴橙說。
彭姠之在前面笑,忽然覺得小電驢也挺不錯的,說話不用喊,可以保留紀鳴橙輕言細語的成色。
語言的成色,也叫語言的質量,由很多種語義色彩的比例構成。
很多話,說出來,念出來,喊出來,成色是不一樣的,就好比紀鳴橙的這個“好”,就好比……嗯,沒有第二個例子了。
第40章
江大家屬院,站在廚房刷碗,對著紅棕色老舊的窗戶,天已經暗下來,但沒有完全黑透,青冥冥的,如果不當心,就分不清是凌晨還是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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