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如果那次我沒有親你,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有機會。
終於問出口,茫然裡有濃濃的難以置信。
紀鳴橙看著她,掖掖嘴角,幅度輕微地搖頭:“你沒有親我。”
“本來就沒有。”
說完這個話,她習慣性地抿起嘴角,臉頰又粉了,有一點可愛,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那天的KTV,彭姠之什麽出格的也沒有做,只是紀鳴橙蟄伏已久的心發芽了。
上一年年底,彭姠之病了,不是什麽大病,不過就是鼻炎複發,但因為長期作息不規律,發得很嚴重,拖拖拉拉小半年,一度影響錄音進度,三聲的老板吳風被迫更換兩個項目人員,對她也少不得有微詞。
有次紀鳴橙去錄音,聽見風哥說,彭姠之這身體,還能在行裡熬幾年啊,說了不聽,說了不聽,成天作死,我都懷疑這姑娘還有免疫力這回事嗎?上次感冒也是,別人咳一周,她硬生生熬成百日咳。
那之後,紀鳴橙就留心圈裡的局,春節過去,果然有聚會,紀鳴橙難得地參與了KTV局,沒有唱歌,就坐在角落裡聽。
彭姠之還是大波浪高跟鞋,笑得風情大盛。
和李喬分手後,她宣布封心鎖愛,一心撲到工作裡,效率高氣場也強,終於長成她二十歲時開玩笑說的那種都市麗人,雷厲風行,乾脆利落。
她熟知各種酒,知道配什麽飲料入口才好喝,坐下開始,她一邊嚼爆米花一邊端著玻璃杯喝,時不時笑著跟旁邊的人講兩句。
酒過三巡,氣氛更高,幾個男同事都喝暈了,彭姠之半眯著迷離的眼,偏頭紅著臉,靠在茶幾上唱情歌,其實她唱歌很好聽,如果不哭的話。
其實彭姠之哭起來也沒有圈裡的人傳的那麽滑稽,那麽突如其來,那麽旱地拔蔥。
只要有人仔細看她,會發現她先是哽咽,然後一滴眼淚滾下來,那時候臉上還沒有表情,濃墨重彩的五官反襯得眼淚特別晶瑩剔透,特別乾淨無瑕。
紀鳴橙看著她哭,也看著她酒精上頭,看她從低聲啜泣到嚎啕大哭,看她神志不清地走回座位,跌到自己身上。
也心砰砰跳著看她把胳膊圈住自己的脖子,香水味和酒香鋪天蓋地,她軟軟地暖暖地趴在自己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邊哭,一邊問之前的那些人為什麽要離開她,說她隻想談個戀愛,怎麽就這麽難。
有睡得迷迷糊糊的同事被吵醒,不大清醒地看她一眼,笑著埋下頭,說,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所有人安靜得差不多,彭姠之暈暈乎乎地注視著紀鳴橙,眼妝花了,口紅也花了,狼狽得像個在外摔倒的孩童。
但她出神地望著紀鳴橙的嘴唇,然後湊近,如蘭的氣息打在嘴角,紀鳴橙身體一僵,本能地將腦袋後退。
彭姠之偏著的臉就停在理她一厘米的地方,沒有再繼續。
然後她笑了笑,困了,趴在她懷裡睡著了。
這麽多年,和彭姠之距離最近的,就是她的嘴唇停在自己嘴邊,一厘米的地方。
紀鳴橙撫摸著她乾瘦的脊背,哪怕穿著不薄的冬裝,都能摸到突出的骨節,無意識地拍了拍,然後指頭回扣,半握拳,虛虛抓了一把。
突然就不甘心了。還以為她真的對感情沒有興趣,還以為她真的醉心事業不再流連花叢,還以為花蝴蝶真的收斂翅膀,在做勤勞的小蜜蜂。
但她日複一日地作踐自己的身體,但她喝醉之後,仍舊會哭,會委屈萬分地問,為什麽自己沒有辦法得到愛情。
想法就是從那天開始難以遏製的,在每一次深夜回想,假如那天自己沒有躲,彭姠之親下去了,會怎麽樣。
——如果她想要一份很好的愛情,那為什麽不能是我。
只要她看到我。
想辦法,讓她看到我。
紀鳴橙用推算最難的數學題的方式來計算她和彭姠之的可能性,幾乎次次都是無限趨近於0。
她早就說過,紀鳴橙不是她感興趣的人,哪怕是做朋友,恐怕也是不溫不火玩不到一起的那一個。彭姠之會自動把朋友分為兩類人,一類是可以發展的,一類是從沒想過的,紀鳴橙會被永遠放在後者。
她不僅要讓彭姠之看到她,還要把她歸類為“可以發展的”那一類,至少讓她想一想,自己和這個不起眼的老幹部,或許,還可能有曖昧色彩的交集,或許有,讓人泛起漣漪的可能性。
因此,紀鳴橙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是把那個未完成的吻,變成現實。
但彭姠之這樣的人,假如只是單純親了,自己和她直接說這件事,她可能也就恍然大悟然後十分抱歉地說,真的對不起我天哪,怎會如此。
道過歉,就不會放在心上。
但橫衝直撞的小白羊,天生反骨,天生叛逆,天生有貓一樣的好奇心,還天生,心軟得一塌糊塗。
要讓她好奇,讓她心心念念,讓她覺得有意思。
讓紀鳴橙,變成她感興趣的,有探索欲望的那個人。
“你從來就沒有在KTV親過我。”
“我也從來沒有看言情小說上頭。”
“知道你要導這部戲,我加了書粉群看文,然後私信你。”
“你脾氣那麽暴,我猜最多第十天你會忍不住把我拉黑,拉黑之前可能會點進我的主頁,看看這個討厭鬼究竟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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