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錦啞笑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現下外面的活是乾完了,還有裡面的,走,我們去打水,好好擦一遍。”
沈秀哪裡舍得傅春錦乾這些,“都交給我,阿姐這幾日也累了,坐那邊歇會兒。”
“我也會心疼你的。”今時不同往日,傅春錦牽著沈秀來到井邊,打了一桶井水上來,回頭笑道:“我已經不是傅家大小姐了,這些活我也能做的。”
“阿姐。”沈秀從她手中接過井水,倒入一邊的木盆,“要不這樣……我明日去雇個丫鬟來。”
傅春錦笑道:“也好,雇個丫鬟來看著,免得阿秀有時候忍不住對我毛手毛腳的。”
沈秀頓時語塞。
傅春錦繼續道:“還雇不雇?”
“我只是怕累壞你。”沈秀小聲嘟囔。
傅春錦端起了裝水的木盆,“這是我們的家,打掃自己的家還要假手於人,實在是無趣。”說著,她對著沈秀嫣然輕笑,“我們一起做,不好麽?”
沈秀心頭一暖,“好!自然是好!”
“那還愣著?還想今晚去府衙借宿啊?”傅春錦轉頭之時,眼角含春,藏了一絲別樣的情愫。
沈秀知道那意味著什麽,不覺心跳快了一拍。當下便追上了傅春錦,從她手中搶過了木盆,“阿姐放心!今晚我們一定可以睡家裡!”
傅春錦回頭看了看這像模像樣的家,心間一片溫熱。
沈秀拿了兩塊帕子來,投入了木盆裡,她拿起其中一塊擰乾,正色道:“阿姐,我去擦那邊,你先擦這邊。”
“嗯。”傅春錦蹲下擰了擰帕子,忽然想到了什麽,“阿秀,你說我們這兒叫什麽名字好?”
“不是傅宅麽?”沈秀一邊擦,一邊答話。
傅春錦蹙眉,“這是我們的家,不叫這個。”
沈秀仔細想了想,她認得的字都是阿姐教的,讓她想名字,這不是在為難她麽?
傅春錦抬眼看見沈秀那仔細琢磨的表情,知道她已是盡力,忍笑道:“反正也不能叫沈園。”
“哦。”沈秀忽然想到另一個,“叫春園如何?”
傅春錦哭笑不得地嗔道:“阿秀你……怎的想這樣的名字啊?”
“阿姐名字裡面有個春字,春園也滿好聽的。”沈秀一臉無辜,她確實覺得這個“春”字很好聽。
傅春錦開始後悔了,真不該起這個頭。
“錦園也挺好聽的,比我秀園好聽。”沈秀還在努力琢磨。
傅春錦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沈秀,思來想去,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沈秀聽見阿姐吟詩,回頭問道:“這是何意?”
這首詩本是祝賀新娘之詩,此時品來,恰好應了當下。傅春錦直接定了這院落的名字,“就叫,宜園。”
“宜園?”沈秀還是覺得春園或者錦園好聽。
傅春錦放下帕子,走向了她,拉起她的手掌來,一筆一劃地寫給她看,“宜室宜家,就是家庭和順的意思。”
沈秀笑了,“那逃之夭夭呢?聽上去,像是跑了一樣。”
“你呀!”傅春錦微惱,輕擰了一下她的耳垂,“晚上跟我好好讀書習字,以後可不能再鬧這樣的笑話了!”
沈秀被她擰得不痛不癢的,心跳比方才還快了些,“阿姐教什麽,我便學什麽!一定認真學!”
傅春錦眸光中多了一絲狡黠之色,“當真我教什麽,阿秀就學什麽?”
“嗯!”沈秀點頭。
傅春錦想,今晚確實該教她點什麽。
又忙活了半日,等這間東廂房收拾妥當後,已經是黃昏時分。還有三間房間沒有擦拭布置,不過也不急在今日,至少今晚可以安安穩穩地住在自己家裡了。
“阿姐定是餓壞了吧?”沈秀將木盆帕子收拾妥當後,看了一眼天色,“我去給阿姐做吃的!”這話一出,發現今日忙活得忘記了買食材米糧。
傅春錦笑道:“今晚是我們安家的第一晚,必須在家裡吃,這會兒市集應該還有小販,走,我們一起去買些食材回來。”
“嗯!”沈秀重重點頭,與傅春錦一起鎖了門,去市集上采辦了食材米糧回來。
柴火是一早就買好了的,放在廚房後一直沒劈。沈秀放下食材米糧後,卷了卷衣袖,提起了廚房門邊的斧頭,側臉對傅春錦道:“阿姐你先歇會兒,我劈了柴就來生火。”
“我先洗菜。”傅春錦在井邊打了水,拿出了買的青菜,認真地洗了起來。
曾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如今做這樣的事,她隻覺溫暖又踏實。聽著沈秀劈砍柴火的聲音,她不時抬頭看向那個揮動斧頭的沈秀,渾然不覺眼底漾滿了幸福的笑意。
不必守著家業生怕被敗家子弟弟給敗光了,不必擔心夫郎會不會在外沾花惹草,不必斤斤計較明日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不必費盡心機地應付柳言之,不必擔心受怕哪日突然被人輕薄。
她有阿秀一輩子護著她、疼著她,有這個宜園遮風避雨,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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