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心,怎能這樣利用她?若是假意,這些日子的相處點滴怎會溫暖?
“大小姐!熱水來了!”魚嬸端著熱水走了進來,傅春錦與沈秀不約而同地垂頭擦淚。魚嬸看破不說破,放下熱水盆,連忙退了出去。
有時候吵出來也是好事,憋在心裡反而不妥。她只是旁人,也不好說什麽,隻得當做沒有瞧見,把房門掩上一扇。
沈秀知道阿姐定是不準備再理她了,她忍痛從床上下來,剛準備給阿姐告別,卻聽傅春錦肅聲道:“躺回去!”
沈秀癟了癟嘴,“阿姐……”
“躺著!”傅春錦下了狠手,將沈秀按回了床上,沒有忍住的眼淚滴在了沈秀眉梢。
沈秀的內疚瞬間放大,“阿姐別哭,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閉嘴!”傅春錦不想再聽她說什麽,這樣的語氣沈秀見過一次,便是她怒喝傅冬青的時候。
絕望而傷心。
沈秀看得心疼,欲言又止。
“養好傷就……”傅春錦聲音一顫,那個“滾”字硬生生地哽在了喉間,她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房中一片靜默,連呼吸都是前所未有的壓抑。
晨光漸漸從門口透入,一寸一寸照亮房間的每個角落。
勞大叔終是拉著大夫回來了,他跑得滿頭大汗,大夫也跑得滿頭大汗。
大夫喘著粗氣走入房間,湊上前來,看了一眼沈秀足踝上的傷口,皺眉道:“造孽,這獸夾夾得不淺,只怕要養上一段日子了。”
傅春錦聽得心顫,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秀的傷處,心當即軟了下來。
“要縫麽?”
大夫仔細看了看,“還好。”說著,他湊近嗅了嗅,“有人給她用過了草藥,只要調養得當,不會落下病根的。”說著,他便準備給沈秀重新上藥。
傅春錦攔住了大夫,“喜丫是姑娘家,傷的又是腳,還是我來給她換藥吧。”
“也好。”大夫從藥箱裡拿出傷藥,“每日三次,傷口勿沾水。”說著,他看看沈秀的臉色,“失血不少,得好好補一補,我這就開個方子,每日煎服。”說著,大夫走至桌邊。
勞大叔遞上了紙筆。
大夫寫下方子,遞給了勞大叔,“就照這個抓藥。”
“哎。”勞大叔接過方子。
傅春錦淡淡道:“勞大叔,有勞你再跑一趟。”
“不妨事。”勞大叔擺手笑笑。
傅春錦對著大夫微微點頭,摸出一粒碎銀子走向大夫,放入了他掌心裡,“多謝大夫。”
“這是我應該的。”大夫收拾好藥箱,留下了兩瓶放在桌上,對著沈秀溫聲笑道:“姑娘別怕,養好了一定能行走如常。”
沈秀想道謝,可想到一旦張口,只怕會又惹阿姐不快,便只能忍下話。
大夫遞了個眼色給傅春錦,“傷了容易胡思亂想,多安慰些。”
“嗯。”傅春錦沉吟。
大夫背起藥箱,“我先回醫館了。”
“慢走。”傅春錦送了大夫兩步,便回了房間,把房門緊緊關好。
沈秀抿著嘴巴,看著傅春錦不敢說話。
傅春錦先拿帕子沾了熱水,小心翼翼地給沈秀擦去了傷口邊上的血汙,然後放下帕子,拿起藥瓶子,仔細給沈秀上藥。
傷藥清涼,卻還是蟄得發疼。
沈秀咬緊牙關,不敢發聲,眼淚瞬間又湧了上來。
傅春錦的余光瞥見她這樣,心頭一緊,“痛了可以喊疼。”
沈秀捂住嘴巴,還是一聲都不哼。
“你為了騙我,故意踩的捕獸夾,”傅春錦沙啞問道,“送你回來那個獵戶,也是大青蟲吧?”
沈秀泣聲道:“嗯。”
傅春錦隻覺心又涼了一半,“一次刺殺不成,回來騙我,又想利用我做什麽呢?”說話間,她也哽咽了起來。
“不是的!阿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沈秀連忙解釋,“我從來都沒想過利用你!”
“連自己都可以下狠手的人……”傅春錦抬起淚眼,定定地看著沈秀,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哪個字是真的?”
沈秀焦急開口,“我用喜丫的身份接近你,只是為了……”
“不必說了!”傅春錦垂下頭去,掀起了沈秀的褲腿,看見了上面沁紅的紗布。其實她早該料到,巷子口那麽多血,她一定傷得不輕。
“阿姐……”
“別讓我更討厭你!”
傅春錦一聲厲喝,沈秀隻得憋住話。
她快速解開了沈秀的染血紗布,當目光落上那蜈蚣似的傷口,她不禁別過臉去,如此搏命殺人,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
柳言之非清剿了大青蟲,大青蟲非殺了柳言之。
看著傅春錦一動不動,沈秀伸手去拿她掌心的傷藥,“我自己來。”
傅春錦松了傷藥,起身背對她。
沈秀乾脆地將傷藥抹上了傷處,傷處越疼,她的心痛仿佛可以稍輕一些。
她終是走到了這一步。
不過,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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