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落筆,沈秀便攔住了她,期待地道:“我想先學阿姐的名字。”
“我的?”傅春錦頗是詫異。
沈秀點頭,“我的名字簡單,我畫個圈兒,阿姐也能知道那是我的名字。”略微一頓,“阿姐的名字我隻認識一個‘春’字,每年春聯都有。”
傅春錦啞然笑笑,“好,阿姐先教你剩下的兩個字。”說著,她端端正正地在白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秀比平日學得認真,緊緊地盯著白紙上的一筆一劃,生怕少看一眼,便不記得這三個字是怎麽寫出來的。
“拿著筆,這樣握。”傅春錦寫完之後,把毛筆遞給了沈秀。
沈秀起初像是握玉米棒似的拿著,傅春錦倒也不笑話她,溫聲細語地撥弄她的手指,將毛筆拿捏好。
完了,完了。
傅春錦的手指纖長綿軟,輕輕一觸,都會讓她莫名欣喜。沈秀捏好毛筆的瞬間,竟已忘了傅春錦先前是怎麽寫那三個字的,甚至臉頰還悄悄地在夕陽余暉中渡上了一層紅霞。
沈秀突然坐得筆直。
傅春錦沒有覺察到沈秀的異樣,以為她是學書堂裡的孩童,認真聽講,所以才坐得筆直。這態度,倒比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好太多了。
傅春錦對沈秀的不禁添了幾分好感,漾在唇邊的笑意也濃了幾分。她欺身靠近沈秀,握著她的手,在白紙上寫出了一“丿”,那是“傅”字的第一筆。
傅春錦不知這一“丿”不單劃在了白紙上,還劃入了沈秀的心底。沈秀意識到了心間的滾燙,生怕被傅春錦看出來,便將腦袋往下沉了沉。
很快,“傅春錦”三個字便寫完了,傅春錦松開了手,溫聲道:“你照著描一遍,我瞧瞧。”
“好……”沈秀繃緊注意力,照著傅春錦方才教的,一筆一筆地寫完了這三個字。她發誓,這可是她這輩子寫得最認真的三個字,雖說沒有任何筆鋒,卻足夠端正。
傅春錦很是滿意,畢竟字如其人,沒有筆鋒倒也無礙,關鍵這一橫一豎,不偏不倚,初學就能如此,已是不錯。
滿意歸滿意,傅春錦竟忘了誇她兩句,沈秀低聲問道:“阿姐,寫得可成?”
“還是好看的。”傅春錦倒也不是敷衍她,沈秀這字雛形還可。
沈秀高興極了,放下毛筆,握住傅春錦的手,“阿姐,我一定會好好學字的!你多教教我!”
夕陽余暉照在沈秀通紅的耳沿上,落入了傅春錦眼底。
她……耳根子怎麽那麽紅?
覺察掌心被沈秀熨得微燙,傅春錦忽覺耳根也燒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沉了聲音,“今日先學到這兒吧。”說話間,極為自然地抽出了手來,她想,她定是不慣與人這般親近,所以才有這種不自然的滋味。
她下意識地往晚上睡的地方瞥了一眼。平日她會帶著魚嬸在這裡過夜,都是她睡床,魚嬸睡邊上的坐榻。
喜丫遠嫁而來,第一夜就讓她睡坐榻,未免失禮了些。
“晚上……你睡床吧。”
沈秀飛快地掃了一眼床,床很小,只能容下一人休息,她笑道:“阿姐看顧生意辛苦,你睡床,今晚我知道睡哪裡。”
傅春錦滿眼惑色,“坐榻很硬,我怕你睡不慣。”
“慣的,慣的!比坐榻硬的我都睡過……”沈秀這話衝口而出,忽然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陳喜丫雖是捕快之女,也不至於像她那樣大咧咧地睡樹杈吧?
傅春錦眸光複雜,沒想到喜丫平日竟還吃過這些苦。
沈秀心思飛快轉動,急忙解釋道:“小時候……貪玩……曾在郊外迷路過……我怕夜裡郊外會出現野狼,便爬上了樹,等爹爹來找……”
“哦?”傅春錦輕聲應道。
沈秀也不知她是信了還是沒信,這謊話果然說得難受,說了第一個,就要編第二個,她忽然開始犯愁往後的日子了。
傅春錦眼底漾起了笑意,“我原以為,只有我做過這樣的事。”
“啊?”沈秀驚訝極了,沒想到傅春錦小時候也這樣頑皮過。
傅春錦笑道:“嗯,我也迷路過,那時候真的是怕極了。”
沈秀輕舒一口氣,猛點頭,“對!”
傅春錦啞然笑笑,突然覺得她與沈秀的關系近了些。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各自拘束,相處也比一開始舒坦多了。
“大小姐,晚飯好了。”阿慶的聲音在帳房外響起,他恭敬地騰出一手敲了敲門。
傅春錦斂了笑意,端聲道:“端進來吧。”
阿慶端著晚飯走了進來,放在了桌上,余光忍不住小覷了一眼沈秀。沒想到少爺未來的媳婦生得這般好看,他隻覺羨慕。
“出去吧。”傅春錦將他的小動作看在了眼底,聲音淡漠,突然冷了幾度。
阿慶連忙收斂,快速離開了房間。
傅春錦起身走至門口,把房門關上,麻利地鎖上了三道大銅鎖。她似乎還不安心,推了邊上的木櫃子來,擋住了緊閉的房門。
木櫃子齊眉高,剛好攔住了大半門紙,即便有人起了不好的念頭,半夜戳破門紙,也會被木櫃子擋住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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