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錦太懂這個弟弟的心性,從小到大,只要他一鬧,爹娘必定千般哄他,可如今不一樣了,她向來不吃他這套,也不寵他這些小孩子心性。
鬧騰了幾日,傅冬青知道這次阿姐是鐵了心了,便也不敢再鬧。
照理說,傅冬青該親自登門迎親,可兩個鎮子相隔甚遠,傅冬青的腿腳還沒好利索,所以傅春錦便安排了勞大叔帶著桃兒,跟著媒婆辛苦跑一趟。
算算日子,明日一早陳家的花轎便能走到桑溪鎮,傅家小院也已經布置妥當,一派喜氣洋洋。
吃了晚飯後,傅春錦讓柳兒先去給弟弟燒熱水,然後留下了弟弟,打算好好談一談。
傅冬青顯然是不想說話的,今日的心情像極了問斬前夜,他只知道從今往後,他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阿姐打聽過了,喜丫是個好姑娘。”
“知道了。”
“成婚之後,你收收心,若不想讀書科考,那就來米鋪,跟著阿姐慢慢學。”
“哦。”
傅春錦最不喜歡他這敷衍的態度,可事已至此,開弓世無回頭箭,這親是一定要成了。
“喜服阿姐給你放在衣架上了……”
“我困了。”
“今晚得洗澡。”
“嗯。”
傅冬青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站起,“阿姐,我回屋了。”
“去吧。”傅春錦點頭。
傅冬青輕聲冷嗤,頭也不回地走入了後院。
傅春錦看著弟弟的背影,明明該是大喜事,她卻愁多於喜。等弟妹嫁進來,她一定要待弟妹好些,將心比心,若是弟妹哪日想和離了,那她也會給弟妹一個好交代,絕不會虧待了人家。
傅冬青轉入後院,他下意識地往後門瞄了一眼,魚嬸此時並不在後門看著。這幾日他想的最多的便是逃婚,無奈後門總有人看著。如今勞大叔跟桃兒都去接親了,柳兒又去廚房燒熱水,現下可是逃走的好機會!
一念及此,傅冬青溜到了後門處,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線後門,瞧魚嬸並沒有守在門外,他頓時大喜,滋溜一下鑽了出去,把後門乾脆地一關。
他才不要娶什麽陳喜丫,阿姐那麽喜歡,就讓阿姐娶吧!
傅冬青往街口走了好幾步,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現下是逃了,可是身無分文,到時候還得乖乖回家。
不成!一定不能讓阿姐給吃定了!
傅冬青眼珠子一轉,這可怪不得他!可是阿姐先不做人的,他只是拿走他應得的東西!想到這裡,傅冬青拐向了另外一邊,朝著南北米鋪走去。
少爺逃了的消息,在一刻之後傳到了傅春錦耳中。傅春錦不想驚動鎮上的人,便連夜帶著柳兒與魚嬸提著燈籠在鎮子上找了起來。哪知找了半個時辰,米鋪便來了夥計。
夥計急得滿頭大汗,他慌聲道:“大小姐,你快去米鋪看看,少爺劈了鎖,拿了米鋪的現銀跑了!”
傅春錦的心咯噔一涼,“帶人追啊!”
“少爺拔腿就跑,咱們都以為他腿腳還沒好透,哪想跑得比我們都快。”夥計越想越急。
“人往哪裡跑了?”傅春錦肅聲問道。
夥計指了指大青山的方向,“那邊……”
“不好了!”又一個夥計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少爺……少爺竄入林中……一會兒就沒影了!”
“大小姐,大青山裡可是有大青蟲的!我們還是報官吧!”柳兒慌忙建議。
傅春錦攔住了柳兒,“若冬青真落在大青蟲手裡,報官他更危險!”她很快冷靜下來,想清楚了事情的輕重緩急,“況且,大青蟲已經數十年沒有出沒了,不是麽?”
若是大青蟲的日子苦得活不下去了,下山擄劫剛好撞上了冬青,冬青定會報出自己的家門,到時候自有山匪來門上要錢。一個求財,一個求命,也不是不能好好談。
若是弟弟並沒有落在大青蟲手裡,她報官就等於是誣賴了大青蟲,想到上輩子那群山匪不顧自身安危、拚命救援落水百姓的樣子,她怎能先行不義之事?
弟弟這一逃,只要沒落在大青蟲手中,過幾日敗光了銀子,定會灰溜溜地回來。
現下最棘手的莫過於明日的婚事,新娘上門,新郎不在,這該如何是好?天下沒有哪樁婚事是半途勸返新娘的,陳喜丫可是高高興興上的花轎,更是高高興興坐了半個月的花轎來的桑溪鎮,突然出了這樣的事,進退兩難的可是這個弟媳。
“魚嬸,你怎麽就讓他跑了呢?”傅春錦沒想到最後竟讓弟弟鑽了這個空子。
魚嬸委屈地開了口,“我是聽見後門的巷子裡面有異聲,擔心有偷兒藏裡面,才打燈籠進去瞧了一眼,我保證,我就瞧了一眼,回來少爺就溜了。”
“大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夥計們都慌了神。
傅春錦歎聲道:“先去找隻公雞來,明日興許有用。”
“少爺那邊怎麽辦?”柳兒小聲問道。
傅春錦眉心緊蹙,“靜等兩日再說。”
“萬一少爺有個什麽閃失……”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今晚也不是我拿藤條趕他出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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