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聲的唇角滲出了一抹鮮血,法相上的裂紋越發明顯,這並非是來自辛道人的傷害,而是魂劫在攀升的氣意勾動之下發作,元靈有崩毀的預兆。為了維持自身小世界的穩定,身上神器的氣息不□□露出來。在這一瞬間,朝章大帝掌中的寶塔倏然間躍動起來,傳遞出一股欣喜之意。然而朝章大帝並沒有多少喜悅之色,他的神情變得無比凝肅。他在四象天樞大陣中見過慕聲一面,可那時候她的氣息與現在有異。
“恆陽道友。”朝章大帝深深地凝視著慕聲,緩緩開口道,“四時之景,時間之變,生化之道,道友可是想到了什麽?”
諸神在九州傳道,其中道法千千萬萬,各有傳續,除了那位的道法。陰陽道法是因無極仙閣的覆滅而斷絕的,可是時間之變與生機之道卻是自始至終都無人掌控,這是造化之能。在這等情況下,朝章大帝的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名字——拂曉君。這位道化山河,補全了九州天數中“生”的一環。天機門老道所說的變數,竟然是這一位麽?朝章大帝歎了一口氣道:“難怪神器會在她的身上。”
“怎麽?不打算取了麽?”恆陽魔帝眯著眼幽幽道,沒等朝章大帝接腔,又鼓動道,“你看她的身上,死氣與衰氣糾纏不息,而且法相之上,到處都是裂痕,就算是真的,也不是過往的那一位了。”
“此事不消道友來說。”恆陽魔帝擰眉道,不管是什麽身份,只要是阻攔他獲得神器的都是阻道之人,而大道之事則是不可避讓的。將太上九重寶塔往上一拖,恆陽魔帝身上劍光一浮,朝著法相上的裂痕倏然一斬!可尚不等他劍芒落下,另一道銳利無匹的劍氣便迎面而來,化作了赤紅的光焰,拖曳出了長長的氣痕。朝章大帝轉身一望,只看到了一個白衣人提著劍自那漂浮的破散的精氣中走出,至於她原先的對手,早已經重新還歸天地了。
“您何必要與我等為難?煉神之劫,本不該有。如今我等自行尋找解決的辦法,您何必要出來阻攔呢?”朝章大帝望著溫情愁,悵歎了一口氣。
在有神器定壓慕聲身上的三劫時,她都如此境況,更別說是失去了神器。萬載之後劫氣落下,煉神修士會如何,溫情愁並不在乎。她冷淡地望了朝章大帝一眼,身上無窮無盡的靈機匯聚。她發力一催,一黑一白兩道劍光又朝著朝章大帝的身上殺去。朝章大帝已經領教過太上無極劍氣之妙,哪裡會不做準備?冷笑了一聲,將那一縷潛藏於法相之中的魔性逼直一角,向著劍氣上迎去。他要借著太上無極劍將魔性給削落!至於損失的那點精氣,他是渾然不在意。
赤色的劍光映照著雙眸,恆陽魔帝神色大變,當即掐動著法訣,祭出了一輪煌煌的大日來阻擋片刻。數息之後,劍芒將那輪赤日斬落。恆陽魔帝還以為自己最後的精氣被劍氣化去,沒想到還能夠感知自己的存在,他心中當即一喜,念頭一轉,朝著那無邊無際的法相望去,發現那原先被朝章大帝鎮壓的陰陽二氣再度顯化了出來!“哈哈,朝章啊朝章,你也有這一日?!”恆陽魔帝壓不住自己的笑聲。
朝章大帝神情極為難看,怒聲道:“本座若討不到好處,你難道能獨存麽?”
恆陽魔帝幸災樂禍道:“為何不能?我的正身尚在九重天啊!”之所以留著這縷精氣在朝章大帝的身上,也是為了日後好拿捏他,好同玄門講條件。
朝章大帝:“……”陰陽二氣演化天地,只要這道氣息留在他的法相之內,便會隨著對方的心意演變,破壞他的法相。如果不能夠鎮壓下去,他的根本遲早被更易了!如果是其余的人動手還不至於如此,可是這位乃是過去的傳道者,一切道法追溯源頭都可落在她的身上!就算只是一縷洞天境界的陰陽氣,仍舊十分棘手!將手中的太上九重塔一拋,朝章大帝驅動著法訣,試圖借用塔中垂落的寶光將陰陽之氣淨化了,可在這時候,泠泠的琴音傳了過來,在琴音的催動下,陰陽二氣的演化速度驟然加快!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②。陰陽二氣造化天地萬物,原本是一個需要數萬載的緩慢造物過程,但是慕聲在與慕聲道法相合的刹那,將那無比漫長的時間縮短成了一瞬,不管過程如何,直指最終的結果。以那股陰陽二氣為始,在朝章大帝的法相中重演天地開創,這是大道真意,根本不可逆轉!朝章大帝極為惶恐地看著這一幕,那股破壞力極強的威能是他法相中創造天地時誕生的無窮偉力,而不是來自於溫情愁或者慕聲的洞天靈力,一旦到了世界終結的那一日,那股無與倫比的偉力將會徹底暴散開來,將他整個人炸成碎片!除非他能夠參悟其中的力量,將它化作自身之力,可這怎麽可能?
“天道何其不公?”朝章大帝心中生出了憤恨,赤紅的雙目惡狠狠地望了溫情愁和慕聲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竟然是往太上九劫九重天塔中飛掠而去!煉神的力量對於寶塔而言同樣是滋補之物,它身上氣息猛然間一拔,塔身瞬息變成了數百丈高,下落的時候壓住了整個玉京山!
這座寶塔祭煉出來抵抗煉神即將面臨的劫氣,而此時朝章大帝試圖借助它定壓住法相中的天地之變。在他投入塔中的那一刻,法相的演變的確停止了,然而塔中忽地浮現出了一股異樣的氣息,正一點點地吞食他法相中的力量!幽暗的塔中仿佛有一張魔物的巨口,朝章大帝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精氣被寶塔吞食,任何的抵抗都如同入海的泥牛,沒有絲毫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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