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陽魔帝是在這個時候動作的,在天衍宗的洞天出手承借那蓮子的時候,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尊頂天立地的魔相朝著溫情愁的身上轟然落下了一拳。只聽到一連串的爆響,無形的氣機被擠壓,如同浪潮一般掀動起來。他的動作仿佛是一個信號,有幾個得到了祖師法旨的洞天也跟著動手,祭出了明光灼然的法器。只是妖庭的洞天一直處在一邊觀戰,是不可能讓他們波及溫情愁的,一道悠長的龍吟聲響起,一黑一白兩道龍須飛了出來,往前方一絞,便截取了那法器上的寶光。幽暗的天穹被照亮,四面璀璨生輝,仿若無數星辰凝聚。
“你看你,明明是為了九州動手,可最後獲得的是什麽呢?昔日修道士求到了無缺山,便是整個神道的覆滅,現在一封來自九重天的法旨,又走上了當初的軌跡。他們與過去何其相似?天道取神道以補全仙道,甘心麽?”邪主望著溫情愁笑吟吟地開口道。
只是在自我本識覺醒之後,這樣的聲音如何能夠蠱惑溫情愁?就算有人站在對立面又如何?她現在身後有妖庭、有慕聲在,為何要墮入恨意中?伸手撫了撫面上攀升的紋路,她望著邪主道:“為消我身上的業力,只能夠請你去死一死了!”在幾度殺滅邪主之後,溫情愁多多少少也是看明白了,雖然她能夠還複回來,但是每一回氣機都會衰落,只要死去的次數夠多,終會到了那等連身形都凝聚不出的地步。只不過這樣做太慢了,邪主無處不在,無處不生,然而有一個地方是她無法抵達的。溫情愁心念一轉,最終做下了一個決定,她再度祭出了一道炫目的劍芒,並非是斬向邪主,而是朝著自己的身上落下!
劍光在瞬息之間穿透身軀,神意在這一瞬間斬殺殆盡。邪主既然選擇了溫情愁的神意為主,塑造身軀,此刻在這一劍下,神意也紛紛破碎。那些洞天修士雖然不願意以身涉險,但是知道如何抓住時機。眼下便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故而紛紛出手掃蕩九重天上的邪氛。
“倒是我們誤會溫道友了。”玄風道人摧毀了血色蓮子,歎了一口氣,神情黯然道。
與之同行的三位洞天同樣是心中戚戚然,在一開始,他們得知邪主的生死與溫情愁相關時,多少生出了將她一並鎮壓的念頭,可沒等到他們付諸於行動,溫情愁已經自己做下了決斷。“玄門那邊有意針對太上無極宗,不論如何,我等都要勸上一勸了。”至霄道人跟著提議道。見玄風道人點頭,他袖子一拂,掃蕩了那層邪氛,走向了其他宗派的同道。到底有幾個賣天衍宗的面子,可更多的卻是決意要斬草除根,趁著溫情愁隕落之際,將太上無極宗徹底殺滅了!在九州有同一大敵的時候,尚且還維持著些許面上的友好,可在這個時候,道念不同,徹底讓他們走向了殊途。
至霄道人的面色不好看,他望著幾位同道,自作主張道:“若諸位執意動手,那我天衍宗弟子也要入其中了。”
“那就來吧,端看各家誰能夠贏,看神器究竟是落入誰之手。”那道人冷哼了一聲。神器被溫情愁取走,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在這一次的鬥戰中,她沒有使用任何的法器,只能說明東西並不在她的身上。或許是在太上無極宗,或許就在妖庭?只是妖庭那邊——道人望了眼九淵上方浮動的玄氣,雖然說法相已經消去了,可威懾還在,並不容易解決,倒是太上無極宗,可以針對一二。
無極仙閣中。
在不周城的危機解除之後,慕聲便轉到回去了。天外的鬥戰都被洞天大能釋放出來的玄氣遮蔽了,她只能夠窺探到一二。恆陽魔帝以及玄門冬天都是潛在的敵人,不過妖庭中的洞天被喚醒,應當能夠阻住對方。只怕在與邪主的鬥戰中會出問題,畢竟雙方氣意相勾連!忽然間,慕聲感知到了那一抹消殺神意的劍氣,在這一瞬間,她感知中的溫情愁從世間消失了,連元靈都不存。神意存則人存,神意消則人消——慕聲眼皮子一跳,幾乎忍不住站起身。空空蕩蕩的法殿中隻余下她一個人來回踱步的聲音。
“感知不到主上的存在了。”雲青晝憂心忡忡地外頭掠了進來。這種情況除了隕落並沒有其他的解釋。
“不會出事的。”慕聲倏然抬眸凝視著雲青晝,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束,頓了頓,她又道,“極天之外的那一戰眾人都看在眼中,現在就怕對方以為無極仙閣無人支撐,便來大肆攻伐!雲族主,無極仙閣需要做好接戰的準備了。”
雲青晝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望了一眼沉著的慕聲,應道:“好。”無極仙閣在九州傳道的時間並不長,雖然有弟子轉入此道中,可至多築基的修為,讓他們出去等同於送死。這回要依靠的仍舊是妖族部眾的力量。敵人來的速度極快,極天之外的那場鬥戰才結束,便已經有一群人打到了大陣外,其中有大宗派的領了祖師玉旨的修士,同樣也有被神器蠱惑了心神的修士。在邪主消失之後,他們可不需要顧忌什麽,那寶器誰搶到了便是誰的。
慕聲倒是不在意外頭的那幫人,如果這點人都應付不了,妖庭要如何在九州立足?她在殿中盤膝坐下,於心中呼喚著溫情愁的名姓。那抹神意雖然消失得一乾二淨,可是一線牽尚在,恐怕就是借著此器,她才會有那般大膽地殺滅自我神意的辦法。數息之後,一道輕輕的應答聲傳入了耳中,一道神光自慕聲的眉心飛掠而出,逐漸地顯化成了人形。在那股束縛著自我的業力消退之後,如同烈火灼燒般的紅衣也跟著恢復了本相,化作了一件雪色的道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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