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昭靈的抵抗下,那隻陰陽二氣化作的手掌緩緩地崩散,天穹的罡雲被清氣衝開,緩緩地露出了一片明朗的天空。此刻的法壇在天光的映照下,格外地明晰。
梅昭靈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童華融的劍勢便凶猛而來,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到底是分了心,守勢便不像過去那般完美無缺。
其實那一掌就算梅昭靈沒有阻止,溫情愁也不會真正按下的。那法壇裡有其他宗派的弟子在,一巴掌下去恐怕他們也得死,如今慕聲還在身側望著呢,她豈能夠大發殺性?!
那頭蕭喧天在太上無極劍芒之下左支右絀,好生狼狽,他不僅僅防備著那來去無形的劍芒,還得警惕生出那一片火芒,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火海吞噬。在溫情愁到來之前,就算不能夠將玄門修士打退,至少也能夠抵抗很長時間,但是她的加入使得局勢發生了逆轉。如果在鬥下去,恐怕也將自己的性命留下了!
梅昭靈領的命令只是盡可能守住法壇,拖延時間,讓“魔穴”繼續演變。若真到了守不住的時候,她可率領魔門的弟子撤退。要知道數千年來,魔門一直被玄門壓了一頭,這一代的弟子數量上不若玄門,死了一個便會少去了一分可能。她深吸了一口氣,當即傳令道:“撤退!”在這道命令傳出去後,兩名無望更高境界的魔宗修士鼓蕩著周身的靈力自爆元嬰,強悍而轟動的聲勢掀起了連天的氣浪,散發著恐怖的威能。他們早便做了打算,以這兩人的死為其他人換取生機。
蕭喧天到底還有一分理智存在,就算心中恨極,可仍舊是化作了一道遁光向著天際飛掠而去。
溫情愁神情淡然無波,她的身上猛地撐開了數丈的靈光,將那余波掩在了外頭。玄門那邊有長老護佑弟子,但也有來不及的,自身弄得灰頭土臉的不提,門中的弟子還在氣浪中喪生。煙塵散去之後,殘破的法壇落入了眾人的眼中,後方濁氣滾蕩著,可遠遠比不上魔穴之中所孕生的氣息。
“這兒也是個假的。”童華融沉著臉,將消息傳回了宗門。他冷淡地瞥了溫情愁一眼,有欽佩、有警惕、有懊惱……種種情緒交織在了一起,他並沒有多言,只是一拂袖落下了一個“哼”字,便掉頭離開。
正如魔門修士預料的那般,一個月之後,十二座法壇在玄門修士的攻襲下,陸續地被攻破,其中八座假的法壇後方,乃是自主催生的濁氣潭。至於那偌大的、宛如深淵般幽邃的魔穴則是在“幽羅藏天大陣”的掩映下,吞吐著磅礴而強悍的靈機。這場鬥爭說不上誰勝誰負,魔門本就沒有打算真的鎮守法壇,這僅僅是第一關。
魔刹海中,一座凌空飛殿通體黝黑,底下浮動著四個魔頭的頭骨,支撐著這座殿宇。此刻的大殿之中,北燭魔主一身墨綠色法袍,頭戴金冠,正沉著臉望向了底下的弟子。
他成就魔主之尊的年數不短,膝下的弟子眾多,可大多戰歿了。比起其他的魔主殿,他的弟子顯得凋零,如今謝無境戰歿之後,更是如此。
“父王!”夏盈盈內心激憤,恨不得殺到玄門替謝無境報仇。此回駐守法壇,夏北燭並沒有派遣自己的愛女過去,一來是因為知曉她的斤兩,恐怕她遇到危險,二來則是壓著她在魔宮中練功,好提升自己的實力。在年輕一代中有她的名字,可其中到底有多少水分他們心中都清楚。
“師尊,二師弟的仇,弟子一定會報!”蕭喧天壓著刀,恨恨地開口道,“等到了魔穴之中,清靈之氣被鎮壓,我看他們怎麽逞威風!”
夏北燭“嗯”了一聲,又道:“你是覺得玄門能夠攻克幽羅藏天大陣麽?”
蕭喧天眼皮子一跳,忙道:“並非如此,弟子只是——”
夏北燭擺了擺手道:“不用解釋了,正視玄門的力量吧,那座大陣他們是一定能夠壞去的,只不過會付出慘痛的代價而已。最後的爭奪落在了天元道籙上,咱們也只是拖延時間等待魔穴孕生,好替自己創造機會罷了。”沉默了一會兒,他又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蕭喧天默默地應了一聲,可夏盈盈卻是一臉不甘願,她倏然抬眸望著自己的父親,拔高聲音道:“難道二師兄的仇就不管了嗎?”他們這邊死了一個人,為什麽只有寥寥數語,難道二師兄的生死一點都不重要麽?
“那你要為父如何呢?”夏北燭望著夏盈盈歎了一口氣,“難道要為父前去替無境報仇麽?我若是一動,玄門那邊的大修士坐得住麽?到時候演變成真正的玄魔之戰爭個你死我活,讓妖庭或者天外的那東西得到好處麽?”他一臉不讚同地望向了夏盈盈,又道,“你還是太衝動了。”
夏盈盈並不想聽夏北燭的話,她定定地望著夏北燭道:“我不想在宮中練功了,我要參與到其中!”
夏北燭沉默,他深深地望著夏盈盈許久,才道:“你決定了?”
夏盈盈點點頭道:“師兄師姐們都在陣前廝殺,我若是一直藏在殿中,只怕會被旁人小看了!父親也會因此顏面無光。”
夏北燭道:“可比起臉面,為父更希望你能夠平安。”
夏盈盈展顏一笑,眸中蕩漾著水澤,她道:“父親且寬心,女兒的《胎轉蓮花秘經》已經小成了。”這是魔族上乘的道典之一,這功法能夠一次次地轉生,只不過在轉生之初,相當於凡人,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過來。可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部保命的功法。話已經說到了這地步,夏北燭知道自己攔不住這個女兒,只能夠無奈地點點頭。他要是拒絕了,恐怕夏盈盈會直接溜出去,到時候比跟在魔門一眾身側還要危險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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