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愁瞥了慕聲一眼,解釋道:“天地元炁分清濁二道,光說清靈之氣,便是靈機不同,有在地爐中生出,其性暴烈難以馴服的,也有如水綿綿的……吸納天地靈力,吞吐運轉,是個將元炁淨化的過程。修士可以直接吸納天地元炁,但是自身靈力一旦變得駁雜,就會損害道基,道途無望。不管是玄門還是魔門都不會這麽做。”
慕聲點點頭,她其實也知道這說法,但是仔細琢磨那日發生的事情,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了一會兒,她又道:“但是那天與魔宗修士對戰的時候,我靈力已經耗盡了,後來是得了山川草木的靈力反饋,才得以支撐下來。按理說,草木反哺的靈氣也需要淨化的,然而那時我覺得猶為契合我的身體。我是否能夠自天地中支取元炁呢?”
溫情愁垂眸思忖,混沌五氣是天地元炁,有它在慕聲的身上,或許可以將慕聲的身軀當作一個小天地。在上古時候,諸神不用修靈力,神力都是自天地元炁中支取的,後來仙道發展,才衍生出了這一套套修道之法。不對,在她道化了之後,她實則就是天地,而元炁便是她的靈機。溫情愁眼神閃了閃,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或許可以一試,但你現在只是金丹境,就不要妄動。”
“我明白。”慕聲點了點頭,她只是提出了一個猜想,在沒有能力實踐之前,是不會去做自毀道途之事的。她望了眼坐在榻邊的溫情愁,手一撐便壓到了那垂落在榻上的衣袖上,指尖拂過了輕滑的錦緞,她的眼神中出現了幾分茫然,旋即又回過神,詢問道,“外頭怎麽樣了。”
“你倒是關心這事。”溫情愁幽幽地開口道。
慕聲歎了一口氣道:“畢竟我付出了那般大的代價,如果失敗了,我會傷心的。”
“你放心吧。”溫情愁笑了笑,對上了慕聲澄澈的視線,她又道,“有我在,不會讓你傷心的。”
慕聲說的是法壇的事情,可偏生從溫情愁的話語中聽出來其他的意味。她撥動著溫情愁的衣袖覆蓋在發紅的面頰上,片刻後又一往下一掃,望著溫情愁吃吃的笑。沒等溫情愁開口,慕聲又眨眼道:“師姐,我累了,想休息。”
溫情愁佯裝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淡定道:“那你睡吧,我在這裡守著。”
到底是傷勢在身,慕聲有些困乏了。她沒有再說“逐客”的話語,反而身軀往榻上一滑。嫌屋中的明光太盛,她還扯了溫情愁的一截袖子遮眼。溫情愁坐在榻邊凝視著慕聲,直到許久之後,才發出了一道極輕極淺的歎息聲。慕聲的記憶融在了神血中,裡頭藏著的神性力量以她如今的修為無法承受,只能夠一點點地、緩慢地接受過去光影的碎片。
心念一轉,溫情愁又將山河圖的寶靈喚了出來。
精純的力量顯化成了數尺長的龍身,看了眼榻上的慕聲,寶靈也感到了幾分心虛。沒等到溫情愁說它“無用”,它便率先一步搶白道:“主人將我等祭煉出來,各有寄托,並非是用在鬥戰上。”作為一張寶圖,它可以定壓山河龍氣、可以封鎮記憶、可以化作護身長河……可就是在戰鬥上不行啊。見溫情愁面色沉凝,它的心中更是忐忑,嘟囔了一聲道。“真要鬥戰,需要那把拂曉劍。”
“還不是取拂曉劍的時候。”溫情愁淡漠地開口道,她望了小龍一眼,又道,“問竹琴寶靈受損,你瞧瞧怎麽回事?”先前為了吞血紋寶木的靈性,還傳達出一股意念,可等到那股力量完全吞食了之後,品階倒是增長了,但是寶靈始終沒有恢復的跡象。
小龍詫異地望了眼溫情愁,又道:“在劍裡呀。”無何劍本來就不曾存在,非問竹琴所有,在失去了拂曉劍之後,這琴本身就是殘缺的。
“是這樣麽?”溫情愁撫了撫額,自言自語道。片刻後,她又凝視著小龍,問道,“山河圖中鎮壓的記憶完全麽?”
小龍:“……”半晌後才道,“不完全。”為遮蔽天機感應,在四件神器的鎮壓下,竹幽君法身消融,記憶和靈性也被分散到了四處,甚至連劍魂都一並禁鎖。看了眼溫情愁,它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可溫情愁一拂袖,直接將它送回到了寶圖中,隻余下了一句話,“你有定壓乾坤、更易清濁之能,待我將魔穴抽空,你在山河圖中演化龍脈,日後就不要借取她的力量了。”
玄門駐地,雖然眾人都在修整,可時刻盯著魔門的動作,並不讓他們在原先的基地上再起一座陣法。幻境與蜃氣交織著,在幻術的作用下,一時間難以分辨真假。直至半月後,眾人的力量恢復了七七八八,才決意再度攻殺!
諸多宗門弟子在此,不過都以天衍宗馬首是瞻。童華融也自認了領頭人的地位,從容地吩咐各家弟子做事。然而在目光觸及了溫情愁之後,他心中浮現了一抹不悅來,強壓著那份不滿,他道:“溫真人,麻煩你在後方接應了。”這段時間,童華融也曾聽說了溫情愁的事情,如果此人還是天衍宗弟子,倒是由著她立下功數,然而她代表的是太上無極宗,可不能讓她在此處名聲大顯。
溫情愁笑了笑,她的業火殘余在謝無境的身上,能夠察覺到他正在那座法壇中修生養息。這仇總不能借助旁人來了結,不過看在慕聲的面子上,她並沒有直接駁了童華融的面容,而是淡然道:“一個時辰,若是一個時辰沒有結果,我便要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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