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秦周,除了公主、郡主還有后宮娘娘和誥命夫人,女眷是沒有官分的,大家都是靠宗親庇蔭,才有個三六九等。”秦珺抿唇點頭狀沉思,“想來今天這宴會之上,大半都是平民了,怎能好論個尊卑禮遇呢?”
場內窸窣不停的交談聲大了起來,“是這個道理。”
眾女心下想,自己確實是靠宗親庇蔭才得來今天的位置,但命好也是天生的,她們自認該享這榮華富貴。不過嘴上附庸兩句公主識大體,心裡怎的想,不會說出來,自然還是瞧不起賤奴的。
孫梅嘴角抽搐,憤然道:“臣女不明白公主的意思,此女是奴籍,公主是想包庇她才胡扯這一通的吧?我是太傅嫡女!怎麽就成平民了!”
“是啊……”場下坐在案桌後的人議論開來,疑惑道:“我父親是二品官員,我生在官員府裡,怎麽就是平民了?”
已有貴女不樂意:“平民?便那漿洗縫補連口精米也吃不上的窮撈鬼,也能和咱們混為一談嗎?”
姬姒笑了笑,又遞了一杯酒給秦珺,秦珺已喝得兩腮粉紅,醉眼惺忪,“……不喝了。”
“要吃什麽?”姬姒問。仿佛毫不把下座那些準備拿她料理的貴女放在眼裡。
秦珺說完,不自覺捧著酒杯又啄了一口,“不過一道是宗室之內互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姑娘們能這麽看重自己身份,想來還是心裡警醒自己家世的。”
大家看秦珺口風變了,以為她松軟了,立刻點頭附和起來。
“是是是,公主所言……”
“此話有理,父兄出息,自然門楣都跟著沾光的。”
秦珺話鋒一轉:“再道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主仆之間也難分彼此啊。既然不想丟了自家的體面,非要有個貴賤之分,本宮就隨了大家的意吧。”
全場納悶的瞧著秦珺。
秦珺擺擺手,“各位可有朝庭聖旨或任命文書?能否報個官階名號來?”
場中一靜。
都督呆愣,站在原地無所適從。
“我父親是二品中書,我嫡長兄已種舉人……”有一女子還是不願自己與平民混為一談,小聲說。
秦珺笑著問:“那你是什麽呢?”
說話的女孩立刻滿臉漲紅,低下頭去,“我,我是……”
秦珺便說:“你父親是二品中書,你嫡兄為何還與平民布衣一同參加科考求功名?何不直接也封二品算了。”
女孩被問的無從答起,默然無語。全場也漸漸安靜下來。
“本宮瞧瞧,”秦珺起身,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在場中的領衛都督身上,一笑,“都督。”
“啊?”都督傻愣。
秦珺說:“都督官居幾品?”
都督猶疑回答:“回公主,微臣是從四品……”
此間坐內,能來此宴的,家裡都是正三品往上的官家嫡女。若是議親挑這種小領衛,也是不大看得上的。
“列位,”秦珺抬手在場中一畫,廣袖對著領衛都督,“還不快給從四品武官行禮?”
“哄嗡”場中嘩然,一時全是所有貴女鬧哄哄的說話聲。
都督睜目,頓時嚇得渾身戰戰,“公、公主,各主!各位小姐萬萬不可!”
秦珺笑容斂去,目光直指孫梅,“太傅之女孫梅,你可有功名在身?”
孫梅臉色盡白,“我,我沒有……”
秦珺:“國有君臣之分,家有嫡庶之分,民有良賤之分,國綱如此,你有異議?”
“沒有異議……”孫梅說,臉色一會黑一會白。
“有人敢違國綱麽?”秦珺道。
風雪一怒,萬籟俱寂。
“不敢。”姬姒道,她聲線清朗吞吞似白水。轉身,朝公主秦珺下跪,半身伏地,以額頭叩地行了大禮。“周和公主萬福。”
場中一時嘩然。
秦珺封號周和,以國名,榮寵至尊。
這麽大頂帽子扣下來,可不是誰都敢接的。
這下哪裡還有人敢不行禮?
眾女魚貫而出,朝著秦珺行半身伏地的大禮。
秦珺悄悄摳了摳掌心。孫緒位至太傅,季貴妃是他侄女,李將軍領封底去江州後,朝中無人製衡他,六年間權勢滔天。早該殺殺他威風,今正好有這個機會。
秦珺受了禮,看向已經僵立的孫梅,說:“孫梅今日你主宴,今日事就你擔當了罷。”
孫梅渾身一震:“憑什麽!”
秦珺:“目無尊卑頂撞公主,怎麽罰?”
小桃子在秦珺身後說:“違例,杖刑。”
“多少?”
“少則二十。”
秦珺點頭,吩咐:“自去領罰。”
孫梅頓時冷汗漣漣,威風不在:“我、我……”
“你既受宗室榮貴,本宮也不好隻罰你一個。太傅孫緒教子無方,又該怎麽處置?”秦珺問。
小桃子猶豫片刻:“稟明聖上,由陛下裁斷。”
孫梅抽了一口涼氣,嚇昏過去,暈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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