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曾說這是護城山,通內城水渠,山水相連是為一體,守護秦周三百余年。山勢巍峨,山腳卻在一片冬日肅殺之景顯現出另一番風貌。
梅紅十裡,映襯著一片紅雲,星點如絮白雪裝點,成了肅殺青山凌厲寒風中的溫柔奇景。而這溫柔之中又有一點不一樣,十裡梅林,灼灼盛放,梅林之外,鐵甲黑衣的護衛肅整佇立,一支精甲騎兵更是在河畔縱馬巡視,堤防著不軌之人。
雜役在梅林之中設宴築棚,劈出空地生火烤肉,成壇美酒絡繹而至,以梅為裝點的美食堆砌在冰盤裡,就連此間伺候的婢女丫鬟也都穿著飄逸長裙。
高車駿馬停在林外,貴女們已談笑風生聯袂而至,奇怪的是,到了也不乘船入內,全都聚在河對岸翹首以待。
秦珺被攙扶著下馬,被寒風兜頭一吹,頓時打了個噴嚏,“阿秋!”
“公主。”小桃趕緊塞來一個手爐,攙著秦珺左顧右盼不止,“此地可真熱鬧。”
秦珺提了提裙子,害怕踩著裙擺滑倒。
兩名宮女攙扶著秦珺,秦珺剛下馬車,便被一片白色雲彩擁簇。
“公主來了。”
“公主。”
“見過公主。”
都是在中宮朝會時見過的,自然一大批人都見過,此刻圍上來,對著秦珺齊聲行禮。
“公主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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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長河幾裡之外,一隊護衛守著河畔入口。
“誰家的馬車,怎麽沒有自家官邸的印記!”護衛攔住姬姒的馬車。
玄騭呼了跺腳打了響鼻,不耐煩的朝護衛臉上吐了口白霧。
王叔馭馬,遞過去一個玉佩,說:“著人通報來迎。”
護衛蹙眉,拿著玉佩進了梅林。
長河河畔處,一堆貴女正簇擁著秦珺過河。
太傅嫡女正是此次梅花宴的主辦人,名叫孫梅,正攙扶著秦珺小聲交談。
“聽聞公主進了正月之後就不怎麽愛來這些宴會了,今兒怎麽又來了?”孫梅說話語氣是恭敬的,但字裡行間又透著怪異。
孫梅父親官居秦周太傅一職,文臣中的權臣,膝下嫡子孫羽是個紈絝,孫梅是個跋扈驕女。
秦珺拉拉唇,說:“本是不想這天寒地凍還來假風雅的,明都辭了,誰知前兩日又一連收到十幾封請帖,好像刻著梅字呢,這如何不來,不來豈不是顯得本宮不識禮數了?”
周圍低笑一片,孫梅被秦珺落了面子,臉色不悅。十幾封拜帖請公主出宮給自己添臉,人來還要陰陽怪氣兩句,此番被戳穿,來日少不得又要被罵仗著太傅權勢無法無天了。
孫梅松了挽著秦珺的小臂,“扁舟太窄,公主便自乘一個吧。”
孫梅話音剛落,就被擠開了,“你不乘擋什麽道!”
又有人說:“就是就是,怎得怠慢了公主這等嬌客?”
“你——”孫梅厲聲,看向這幾人——一個是永安地界來的郡主,一個是當朝三品官員的嫡女。
在朝當官的就沒有比孫家還大的文官。地方豪強,領一方封地又算得了什麽,這秦周只有上京最繁榮,只有公主地位能與自己相較量。孫梅暗罵,真是吃屎湊熱乎,你們就使勁巴結吧。
孫梅高聲道:“誰與本小姐共乘?”
無一貴女應聲,全都三兩結伴坐著小舟過河了。
孫梅落在最後,臉色越來越差,跺腳不停,“這梅花宴是我辦的!”
“小姐。”侍衛領著一玉佩前來。
孫梅怒目:“幹什麽!”
侍衛遞上玉佩:“河畔外還有一輛沒有銘刻的馬車。”
孫梅接過玉佩一看,玉佩正面是錦鳥金烏,背面是旭日東升,金烏旭日代表權利,這點眼力她還是有的,頓時對這玉佩有些愛不釋手,問:“江州李家麽,我就這去賠禮!”
侍衛在前引路,孫梅一路小跑,結果只看到一隻黑馬拉著一個破車,駕車的老叟穿的只能算乾淨。
天子是八駿馬,公主出行六馬,一品大臣和親王也可配四馬或六馬,平民裡富貴的也能用雙馬。眼前這一隻馬拉車來算什麽意思?不會是李家的妾室吧?難怪朝會那日沒有映像。
孫梅面露鄙夷:“誰啊?”
王叔:“稟小姐,李府。”
車簾未掀,孫梅不悅,“還不下來,要我請?”
王叔伸手撈起垂幕,姬姒華服錦衣,在裡撐著下巴小憩了一會,此刻睡意朦朧,將將睜眼顯出一二分媚態,正在轉醒。
孫梅一愣,不覺看得臉微紅:“你、你……”
姬姒優雅抬手,伶仃手腕一抬,纖纖玉指被王叔雙手仔細捧作。下得馬車,姬姒攏攏袖子,“來了。”
“啊,”孫梅反應過來,“來了。”
姬姒朝她一笑,說:“這就走罷。”
孫梅一時被姬姒唬得忘了詢問身份,愣愣和她並排前行,走一步看三步,癡癡瞧著姬姒。
王叔把馬牽去一旁,露出兩個人離開的背影。
孫梅的儀態,竟然比之姬姒甚遠,孫梅長相並不出眾,但聽多了吹捧,眼睛被蒙蔽就以為自己是少不多得的美人,只是比之傳統美人美的更獨特。今天見到姬姒,才知道那種頷首低眉,一瞥一笑皆是風情,腰若扶柳的典雅美女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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