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秦珺喊道。
秦卞拿著木碑和刻刀,用另一隻手挽著袖子遮住秦珺的眼睛:“閉眼。”
秦珺閉上眼睛,聽到秦卞鼓了鼓胸膛,朝著木牌子一吹,木屑顆粒紛匝飄散,沉寂之後,秦卞才把刻好的木牌遞給秦珺。
“你母后走了,太子也走了,如今就連你也要離開為父了。”秦卞沉聲道。
秦珺轉身抱住他,不高的身量,廢力的拍了拍秦卞厚重的肩,“父皇,也不是不回來了。”
“我兒聰慧,機敏,長得像你母親,”秦卞摟住秦珺,“若去兩年,只怕你外祖父舍不得你離開,要在江州給你說門親事,往後嫁了人山高水遠,就回不來了。“
秦珺覺得好笑,再過兩年她也才十六啊,不過古代男女這個時候確是已經成婚或生子了。
“不會的,”秦珺安慰秦卞,“會回來。”
秦卞:“回江州,是李無端與你說了什麽?”
在李月盈的牌位面前,秦卞總是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氣,連那身不威自怒的氣質都消減了不少,像個普通父親,和女兒商量遠行的計劃。
秦珺搖頭:“夢裡見了江州,許是眷念故土?也想回去看看不曾見過的風景。”
“故土。”秦卞沉默下來,突然道:“你母親……以前也與我說過,想回江州看看,但朕太忙了,太忙了,一直沒機會陪她回去。”
“沒事沒事,乖,”秦珺拍拍秦卞的肩,惹得秦卞好笑不已,“我在江州,父親在上京,日夜舉頭所見同一輪日月時,就不覺得分開過了。”
秦卞隻得長長歎出一口氣,“此去江州,山高水遠,不若給你辦了及笄禮再……”
“豈不還要等上兩個月?”秦珺說,乾脆的拒絕了秦卞,“公主府一應事情都已辦妥,後日便走。”
“怎麽又提前了?”父女溫情頃刻消失,秦卞差點又要發火,因為秦珺原本說好,要過四五日再走的。
秦珺:“遲則生變,早點走,避免許多麻煩。”
秦卞:“……”
秦卞敗下陣來,“派人帶五百禁軍送你去江州李家。”
五百人……李無端去剿匪才派兩千人呢。
秦珺訕訕:“太多了,五十都多了。”
秦卞冷靜下來,也反應過來五百人太誇張,“五十便五十吧,寫兩則聖旨快馬傳書讓李家人來接你,另一則讓途中的縣令郡守,暗中保護,再派點朕的親兵給你。”
秦珺點頭,舉高手中的木牌,看秦卞刻的字。
秦卞的目光再度溫和下來,秦珺靜靜聽火炭燒裂的聲音,秦卞則眷念的摩挲著先皇后的牌位。
“父皇何時再封後?”秦珺突然問。
秦卞皺了皺眉:“不封了,朕的皇后,只有你母后一人。”
又不封後,又不立太子,秦珺扯扯嘴角,“莫要任性了,陛下。”
秦卞不想竟然又被女兒教訓了:“……”
“你想要誰當太子?”秦卞問秦珺,“皇后可以不立了,為了社稷,太子還是要的。”
秦珺:“……”
秦卞對秦珺說:“立你為王吧,陛下?”
秦珺頓時左看右看,擔心被人聽見,自己這一路出京就不安全了。
秦卞:“老二?正月過完就回了北邊。你三哥哥?莽夫一個。你四哥對你最好,朕也不是沒想過,還把錦繡山河的堪輿圖給他了,可惜是塊爛泥。”
秦珺:“……五哥呢?”
秦卞想了想,似乎花了好些時間才想起這個並不受寵的小兒子,點頭道:“出身差了些,丟去軍營裡訓練就忘了,若是上位只怕根基不穩,不過也可以,都隨你。”
“不不不!”秦珺頓時哭笑不得,“不要兒戲。”
秦卞笑笑,慈愛的看著秦珺,“你是公主,女孩子家家,不要總操心這些。”
“可父皇給我取的這個名字,”秦珺說,“不想要我做點什麽嗎?”
秦卞歎氣,“你娘去了,親哥也走了,李將軍走時隻叫朕莫讓你再受苦受難。珺兒,你是朕唯一的念想了,須得好好珍惜。”
一會,秦珺好奇側目,“是不是下雨了?”
“雨後就是春天了。”秦卞側目看了一眼,回頭,發現秦珺已經蜷在懷裡睡著了。
這幾日,公主府幾乎被各宮來送行的人踏破。
出發前一天,秦珺下令不再見客。
秦珺懶懶的站在廊下,看著剩下的一百多個宮女內侍,道:“江州太遠了,本宮準備輕裝簡行,大家想想,若有其他出路明日一早就不必跟著出宮了。”
秦珺遞出台階,主動勸退這些宮女內侍。
靜靜等了片刻,開始時還有人表忠心,道誓死相隨,錦繡簡單說了兩句,小桃子開了庫,給每人散了兩月例錢。
慢慢的,院中想起哭聲。
“人往高處走,有前程的奔前程,不願走的就替本宮守著這樞鳳殿,也是盡一片主仆情誼了。莫怕,陛下那處已經說好了,不會懲處你們的。”秦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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