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點頭,攏緊披風,偷偷打了個哈欠。
東廂房裡點了蠟燭,生了火盆,總算沒有側院那麽冷了。
王叔守在門口,錦繡道:“下去吧,看看郎中找到沒有,自會伺候。”
王叔:“喏。”
秦珺長長唉了一口氣,抬步跨進堂屋,屏風之後,才是起居床塌。
只見堂內無人,秦珺和錦繡自然將目光移向屏風後的床。
“……”
錦繡突然道:“奴婢去門外守著,小姐要水時可喚奴婢。”
廂房門再次合掩,室內靜謐,隔著屏風只剩兩道呼吸聲,一高一低。
秦珺站在幾丈之外的屏風後,進門到現在,已經傻了。
“新元節日,”姬姒歪坐在屏風後的床塌上,指了指屏風,“小姐還滿意奴的禮物嗎?”
此畫是姬姒挑燈夜戰所繪,花了好幾天的時候,前兩日將將完工,就搬進了竹園。
秦珺:“……”
畫雖好設計也極為精妙,但……屏上鋪成的畫紙之上,從左至右一列全是衣衫半解的美女,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從秦珺的角度,不僅能看到美女圖,還能透過如紗的扇屏,人物之間的縫隙裡看到榻後的那具身子,曲線玲瓏,隔霧觀花,別添風趣。
“若不是奴病了,小姐只怕不會來看奴。”姬姒吃痛喘了喘,嘴裡是抑製不住的低喘和輕吟,秦珺能看見她,她亦能透過屏風看到那團漆黑的人影。
秦珺摸摸鼻子,“你怎麽樣?”
姬姒:“還死不了。”
秦珺:“……”
姬姒說:“離死也差不遠了,多費小姐心思,還專門尋個院子將我關著。”
秦珺一噎,想要解釋,又覺得姬姒說的沒錯,隻得避開畫後姬姒的眼神,咕噥:“誰叫你彈那鳳求凰……”
姬姒似乎搵怒,聲音冷了下來:“小姐怪我?只是彈個曲子,害小姐在家人面前暴露自己是個磨鏡了?”
被她聽見了!?秦珺臉摸了一把臉,“不怪不怪。把你接來此處,也不是因為要關著你,是我以後會過來住住,你以後就伺候我,嗯。”
房內安靜下來,姬姒拉箱般的呼吸霎時安靜了下來。
“如何伺候?”姬姒說,“和奴想的一般嗎?”
秦珺聞言呼吸一滯:“……”
隔著屏風,畫後的床和人,仿佛都被染上了曖昧的顏色。
“奴站不起來了,煩請小姐自己進來吧。”姬姒說。
“……”
又過半晌,姬姒蹙眉,聲音透出冷意,“還等什麽?”
秦珺只能一步一頓挪了進來。
高床軟被,此間置了些過節的喜慶裝飾。
姬姒被藥癮燒得通體火熱,秦珺看見她,心底霎時涼了半截。
姬姒果然還是去找了那個盲眼醫者,書裡盲人醫者三年後才登場。姬姒當時急於擺脫軟香散,吃了醫者開的烈性藥,這藥雖能恢復她被軟香散腐蝕的武功,但不能緩和五石散的成癮症,還能加重症狀,每十天發作一次,三月後換成二十天一次,半年後一個月發作一次,時間愈長發作起來越痛苦,要兩到三年才能慢慢的將五石散藥癮散去。
每每發作,怨念愈深,性情劇變,到最後會暴戾到控制不住殺人。
秦珺抿唇,搬了一隻圓凳,坐在床尾守著姬姒。
姬姒:“……”
姬姒隻穿一身雪白明衣,汗浸透衣料黏在膚上,從下至上透出肉色……還有明衣內潔白鏽這寒梅的肚兜,一身皮肉若影若現,隱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魅惑。
秦珺有點不自在,目光向外一瞥,差點噴出來。
原來屏風背面還有乾坤,前面是猶抱琵琶半遮面,背面則是登高之下一覽無余。
那畫中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前人是個女子,雙眼用一條絲綢綁住,嘴角微挑,眉心微蹙,一幅將耐不耐,歡快至極面目稍扭曲的模樣,此人渾身大汗曲頸後仰,一副渴求愈急想喝水的樣子。
而後者神情狎昵,長發披身眉眼和姬姒有幾分相似,兩行清淚滑過臉盼,懸在下顎,像枝頭將掉不掉的水珠,似笑非笑,似苦似喜。
秦珺:“…………”
秦珺看呆了。
古時男女皆留長發,秦周盛行空淡之風,百姓追求悅樂、崇尚美貌,不管男女都喜好敷面,有些男子還追求貌比好女。
這畫中的人,不僅畫的惟妙惟肖,還畫的雌雄莫辨。真要秦珺說,她倒覺得……這兩個都是女人。
而且,後面那個不知道是難受還是歡愉的人,怎麽越看和姬姒越相像?
“畫的都是女子。”姬姒突然說。
秦珺嘴巴微張:“……”
姬姒輕飄飄道:“便是小姐和奴了。”
砰!一聲!
秦珺蹭的站起來,凳子往後砸在地上。
姬姒似乎笑了一笑,笑聲很短,像是幻覺。
秦珺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的去扶凳子。
姬姒舔了舔唇,視線已迷糊,她緊緊抓住身下的木榻,指尖用力到沒有血色:“不知小姐動情是何模樣,是以加了一條絲絹,現在看來也別添一種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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