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貨也有講究,賣貨的人不是傻子,見來人口音不是本地人,便會一個村落甚至領村幾百戶人以村長為首,聯合要高價壓製收貨的行商。
高價收的貨自然要高價賣,但若遇到同行,兩方競價,自己的價降不下來,就容易吃虧,降下來則會虧本。
秦珺聽得目瞪口呆,只聽過奸商,還沒聽過奸民的。
說完最要緊的,秦珺方才問起山莊的事。
“山莊空著幾千頃地,想著伐掉一些樹,種點糧食吃。”
柳大娘點頭應是,“樹長成要百年,人還指不定能不能活到那時呢,先就伐了種地罷,那些木材可運去是造州建船,也是一個不小的進項。”
秦珺登時又搖頭,說:“伐多了固不住水土,山上的地不適宜大量種田的,就開幾百畝種著自己莊裡用。”
柳大娘心頭合計一番,問:“煙雲山莊現在多少人?”
姬姒:“百五十人,除來自用,還得每年能存個百萬斤糧米,應對災年。”
柳大娘:“是這個理,江南的大戶愛屯米,就是幾十年前旱災洪澇鬧的,手有余糧心底不慌。不過這已過了春耕了,此時再種黍米,只怕收成不好。”
秦珺也不懂務農,六公主的記憶裡也沒有關於農事知識,便有些猶豫:“……那。”
姬姒重新倒了杯茶給秦珺,說道:“江南是種幾季稻?”
柳大娘:“水豐土肥,就是冬日江河也不結冰,江南便一直都種三季稻。”
秦珺點頭:“不急,這季稻米不算收成,就當肥土了,只是莊裡沒有糧種,耕地還要……”
柳大娘登時擺手,“曉得,來日就拖兩車糧種去山莊,這個簡單!”
姬姒卻笑笑,不說話。
秦珺:“糧種還好,現下要的是耕地的農具。鹽鐵都不是尋常人買賣的,想朝柳姨問問,江南已過了春耕,能否牽線一番,我好借些農具回去翻土。”
柳大娘頓時笑出聲,“小姐想得周到,糧種和農具,我一應全辦了!”
秦珺頓時欣慰,朝姬姒招了招手,取出一茶餅,當作人情謝禮贈予柳大娘。
柳大娘一是百感交集,歎氣道:“小姐這是和奴婢生分了。”
秦珺就說:“你是日子到了放出宮的,和娘親怎還主仆分得如此清,娘親和柳姨自是姐妹情深,且這茶餅本就是給升平山莊管事預備的。柳姨更不必失落,繡姨也在莊子上,他日可來敘舊。”
柳大娘臉色這才好了些,接過茶杯隔著茶包一聞,“美人尖!這可是今年禦用的!”
“去年的,”秦珺笑道,“我離京時春茶還沒到京。”
柳大娘喜形於色,知道這禦用茶,一餅就要幾十上百兩,民間還供不應求。
等等一應事物,聊了兩個時辰,秦珺說得口乾舌燥,邊說邊在心中默記,最後與其約好上門取銀的時間,便和姬姒起身預備離去。
柳大娘將秦珺送到門上,說:“小姐,我派車送送罷。”
秦珺擺手:“還沒逛夠,我再轉轉。”
柳大娘提著裙子就要跟上:“揚州我熟,我來帶路!”
“不必了!”秦珺哭笑不得,隻覺得柳大娘太過熱情,“快回吧,那孩童不是還等著的麽?”
幾番推脫,秦珺和姬姒才得以脫身。
路上,秦珺吐槽:“你瞧見了麽,柳大娘用的是算盤是金珠的。”
姬姒笑著點頭,“瞧見了。”
秦珺咕噥:“若今日來的不是我,那算盤只怕早就撥得啪啪響了,竟然把利錢這事忘了!”
姬姒笑意更深,問及秦珺:“怎麽不問鹽的事?”
“不敢問,”秦珺思忖,“她離開我母親身邊十幾年,家大業大,何必淌這渾水。”
“準備販鹽了?”姬姒突然道。
秦珺一怔,旋即微訝:“好呀!套本小姐話呢!”
姬姒問:“辦不辦?”
秦珺:“別催,八字還沒一撇呢。”
姬姒說:“賺了錢。給小桃打個純金的算盤。”
秦珺腦海裡登時便有了畫面,小桃子拿著個金算盤,頤指氣使的撥著,晚上肯定還要枕著算盤睡覺,“哈哈哈哈!”
秦珺笑得不行:“金算盤打著不手疼嗎?”
“附近可有書局?去看看,買幾本書,再打聽些事就回去了。”秦珺道。
離開錢莊,一路走走問問,小書局秦珺自不考慮,問了幾個當家掌櫃,再莫約走了一刻鍾,便看見一家四層之高的大書局,門匾寫著博字。
秦珺提著裙擺進去,看書局都沒什麽人,墊腳叫醒櫃台後瞌睡的掌櫃。
“藏書可多?”姬姒道。
掌櫃生得一臉福相,慈眉善目的,道:“我家祖上是昔年太曾皇帝賜過丹書鐵卷的世家,這揚州城你要的書,我這沒有,你便不用去第二處找了。”
秦珺臉色一喜,也不顧夥計招待,直接上了二樓藏書之處細細翻找。
姬姒示意夥計去樓下等著,自己陪著秦珺,二樓藏書處沒門,掌櫃也不怕她們跑了,差夥計奉了茶水,設邊大方讓兩人自己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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