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薑附屬秦周,已好幾十年歷史,境內會漢化的大臣不再少數,德锝和秦珺亦能順暢交流。
這兩個月,秦珺便時常來和德锝一起吃飯,吃飯還不算,也時常講講聖賢書,秦珺學識不廣,大都是聽德锝說,且德锝十分喜愛中原的書籍,常常一看就到日落。
吃完飯,秦珺朝杏兒招了招手,杏兒會意,拿出一本黃皮包好的書籍遞給秦珺。
秦珺微笑道,“先生,本宮近日淘得兩本書籍,您可要看看。”
這是秦珺從秦卞的禦書房裡順走的,一共兩冊,分上下兩本,今日她隻帶了一本來。
德锝年邁了,依舊和顏悅色,修養好之後,一頓能吃三碗,看這精氣神至少能活到八十,但秦珺獻了兩月殷勤,德锝依舊絲毫不和秦珺談論國事,其他還好,知無不言,但秦珺只要話鋒一偏,德锝便能精準判斷她口風,不是借病休息,就是和秦珺打機鋒不說話。
德锝看著秦珺手中褪色的書封,果然來了興趣,道:“公主又帶了什麽奇書?”
秦珺莞爾,將書交給德锝,沒一會,德锝果然看得如癡如迷了起來。
秦珺命人沏茶,今歲江南貢茶出了一款新茶,聽聞總產不過幾百斤,刨去歲貢,剩下的民間一兩茶炒到一兩白銀天價。
這茶不過剛泡開,茶香便引得德锝不住聳鼻來聞。
秦珺打趣:“先生這模樣,不知道還以為嗜茶如嗜酒呢。”
德锝點頭:“西薑不產茶,中原的商隊甚少,每次買到的茶喝不到太久。”
秦珺暗笑,心想奸商賣給你的,說不定還是喝過的又曬乾用大鐵鍋重新炒了一遍而已,當然這種話不能說,一免落了德锝面子。
秦珺便說:“秦周和西薑商路不發達,近年來又因為元人在橫山下作祟,這去西薑的秦商就更少了,糧米都運不過氣,更何況是茶呢。”
德锝一笑,接過茶杯一抿,露出滿意笑容,卻不接秦珺的話。
秦珺笑道:“先生,玩夠了,何時啟程回西薑?”
德锝:“我身體不適,暫且不陪公主了。”
秦珺說道:“先生何必如此戒備,那日我和飛的談話,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德锝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和刺客飛聯合起來誆騙。”
秦珺:“……”
一隻飛鷹撲簌而下,秦珺起身摘下鷹腿上的信,祝福杏兒去廚房切點生肉來。
德锝看著信鷹,不由蹙眉。信鷹向來只有西薑熱才會,便猶如漢人耕地,胡人狩獵,都是刻在血脈中的習性。
秦珺一邊拆信一邊隨口道:“這鷹是她訓的。”
德锝陷入沉思,“信上說什麽?”
秦珺笑道:“她已經找到能證明身份的證據了,如此一來,便還差先生這個認證了。”
德锝蹙眉,“任公主如何說,老夫還是不信的。”
秦珺便笑,拍手示意杏兒拿出第二樣東西。
那托盤裡,放著第二樣東西,一卷明黃聖旨,秦珺抬手,示意德锝打開來看。
德锝道:“你要聯姻?!”
秦珺笑著點頭,“是啊,不過女子出嫁,總不好娘家的來提,想要先生拿著這聖旨,回一趟西薑,以朝廷之名,派來使節正兒八經籌辦籌辦才好。”
德锝錯愕看著秦珺,“這是什麽意思?”
秦珺擺手,“先生別急著拒絕,我知道這事不容易,這還有一物,您拿著和這聖旨一起帶回去,必定能堵住百官攸攸之口。”
德锝接過那物,將其展開,正是九年前,姬無命親筆寫給秦周求娶秦珺的婚書。
德锝微怒道:“當年陛下一聲不吭便宣揚婚事,我主奉上婚書之後,此事又不了了之,如今又拿此事做文章,是當西薑戲弄著好玩?”
秦珺見他生氣,遂好言相勸,“不是有聖旨麽?白紙黑字,玉璽金印,況且我朝何時出爾反爾了?”
話是如此,但兩國都知道,當年那場戰役,兩國之間各有貓膩才達成微妙你不說我不提的默認方式,如今秦珺舊事重提,德锝只怕又著了狡猾的漢人的道。
秦珺便說:“我想結秦薑之好,互利互惠,總比西薑總是朝赫連慕獻媚來得好罷?”
此事無疑戳中德锝此等老臣心病,德锝蹙眉,陷入沉思。
“漢人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本宮去了西薑,定然一心一意助王上脫離司馬錯的控制,唯一的要求則是西薑不再與元人聯盟,還橫山晉地百姓安寧。”秦珺說罷起身,“先生好好想想,個中利害,您定然是比珺兒更清楚的。”
秦珺走了,德锝守著那杯茶,枯坐到了天亮。
幾日後,德锝托人來道:“老先生說那上卷書冊已讀完了,想朝主子借下卷,並見見這書的主人。”
秦珺正在梳頭,聽罷此話,頓時笑逐言開。
“公主笑什麽?”杏兒問。
秦珺緩緩道:“辦得一樁大事,怎麽能不高興?”
杏兒旋即一笑:“德锝答應了。”
“答應了,這不,順著台階便下來了。”秦珺道,“德锝要見父皇,準備一下,帶他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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