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惠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指縫溢出。
秦珺想拍拍鍾惠的肩,但鍾惠一身肮髒衣物,少說也說半年沒換洗過了,還散發惡臭,訕訕收手,朝小桃使了個眼色。
小桃不動聲色的將窗戶開得更大些,令和風細雨吹進些許。
小桃問:“你在西薑做官不好嗎?逃什麽呢?”
鍾惠一噎,解釋道:“是當官,但不是清流之官……”說了看一眼秦珺,才繼續說道,“大司馬當年有意收攏罪臣,明裡暗裡送來不少錢財,後來他微臣給上京傳假消息……否則就以徇私受賄名義稟告上京革去我的官職。”
鍾惠忐忑的看了一眼秦珺,秦珺示意他繼續說。
鍾惠忐忑道:“本想著……革職就革職了,大不了攜妻兒回鄉過日子……誰知,大司馬又改用家小性命為難……臣只怕越陷越深便設法脫身,那些錢都刻有西薑朝廷印記,我只怕留下蹤跡被識破想逃跑,走之前什麽都沒帶,方才逃出西薑……”
小桃聽得嘴角抽搐,“你也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鍾惠:“……若放不下,只怕死在西薑了。”
秦珺:“這才說明,鍾大人不是什麽人才豬腦之輩。”
“公主謬讚,罪臣不敢當。”鍾惠道。
秦珺莞爾,很是滿意的看著鍾惠,說:“吃也吃飽了,喝也喝夠了,鍾惠,本宮當年救你一命,現又救了你全家,你是不是該報恩了?”
鍾惠抹去淚水,點點頭,顯然早就知道,當前那封密信,為他指明生路的正是秦珺。
秦珺問:“要不要先去見見你的家人?”
鍾惠搖頭,“若能將功補過再……他們現今過得很好,罪臣心知都是公主幫扶,願意舍身忘死效忠公主。”
小桃癟嘴:“你偷偷逃回西薑令上京在西薑的眼睛丟了,還給陛下遞那麽多假信息,若是敗露只怕會落得個滿門抄斬之罪!你不是甘願忠心,是不得不忠心罷!”
秦珺佯裝訓斥:“小桃——”
鍾惠嚇得屁滾尿流,連連朝秦珺磕頭:“公主明鑒!此次家小能夠死裡逃生,鍾惠確實感激不盡!萬萬不敢再叛主子再叛秦周,否則,否則全家不得好死!”
秦珺滿意一笑,起身鄭重的將鍾惠扶起來,“鍾大人。”
鍾惠:“公主。”
二人熱淚盈眶的對視。
小桃:“……”
秦珺鼻子一抽,伸出右手朝小桃招了招,小桃遞來一份名單。
秦珺將其展開,遞交到鍾惠手中,對他道:“大人可認識這些人。”
鍾惠揩掉眼淚,審視名單,末了詫異道:“這些都是西薑的……老臣!”
秦珺莞爾:“半月前我得此名錄,想來,都是被大司馬設計轟出鄴地的舊臣罷?”
鍾惠在西薑朝堂待了九年,自然對西薑朝中一應事情知道不少,“是,只是公主有何吩咐?”
秦珺問:“其中可有忠於西薑之人?”
鍾惠認真想了想,“此人,馮舍,曾隨姬無命親征,乃其副將,昔日司馬錯坐大,他忠言進諫被貶至鷲地,陳亟,在司馬錯之前是朝中大司馬,因貪汙罪下獄,其黨羽全部被殺,只有陳亟因涉案不深,姬存念其三朝元老,是以許他告老還鄉。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公主問這是什麽意思?”鍾惠道。
秦珺莞爾,敲敲桌上名錄,道:“這不是挺好的,文臣武舉,再將牧子請回來,不就行了?”
鍾惠:“?”
小桃問:“請他們來秦周當官?”
秦珺道:“秦周有宰輔孫相,一山不容二虎,誰也不願意來個主意大的和自己鬥,他們不會來的,當然是請回西薑了。”
鍾惠頓時覺得不妙,難以置信的看著秦珺。
秦珺道:“鍾大人,現遣你為使臣,去將這些人說服回西薑。“
鍾惠想來想去,萬萬想不到自己死裡逃生離開西薑竟然還要回去,而且還要……還要……
“公主。”鍾惠道,“你真的不是開玩笑?”
秦珺:“……”
靜園,鍾惠已經梳洗乾淨,和秦珺在書房議事,直至月上中天,秦珺才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鍾惠聽得目瞪口呆,怔怔道:”公主的意思是,是讓陳亟和馮舍去募兵,再以清君側的名義殺進鄴地王宮?”
秦珺點頭。
鍾惠表情駭然:“清誰……”
秦珺:“司馬錯。”
鍾惠腳一軟,吞咽著唾沫,“大司馬統領西薑數百刺客組織影衛,咱們只怕剛起義,就會被殲滅了!”
秦珺無語道:“刺客已經沒有那麽多了,影衛只聽王室的話,司馬錯不是王室,肯定不會有多少刺客願意跟著他的……你莫怕,鄴地有人裡應外合,他們大皇子回去了,知道嗎?”
“把這事告訴馮舍和陳亟,西薑苦司馬錯已久,讓他們組織農民起義,誘發地方政變,等朝廷派兵剿匪,再以大皇子回朝一事勸軍隊歸降,不能勸降的就地格殺,一點點蠶食朝廷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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