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眼淚順著秦珺的臉龐淌下,“對不起。”
姬姒松開秦珺,將她牽著攔腰抱上馬,繼而一掌拍在馬背上。
玄騭往前走了幾步,意識到姬姒沒上馬,轉頭看著她。
秦珺:“顰娘!”
姬姒冷冷道:“不必相送,公主請回罷。”
秦珺沉默的看著姬姒。
姬姒冷漠道:“公主這些年的情誼,奴不會忘,若能歸朝,定為公主解除西薑東近秦周之患。”
說罷,姬姒跪在地上,對著馬背上的秦珺磕了個頭,繼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秦珺沒想過會是這種結局,她想,真相一旦揭穿,姬姒可能會氣得殺了自己……不不,她不會殺自己,只因自己能清晰感覺到姬姒的感情,便以她的情誼為資本,挾製了姬姒的仇恨。
愛意終究凌駕於恨意之上,為姬姒療傷、清除體內寒毒、令她重新對人世間有美好和值得回憶的感情,千般縱容和看重,都是為了不讓姬姒長成惡鬼修羅,都是為了將她為己所用。
她多卑鄙,秦珺想,連人心和感情都可當作算計的籌碼。
烈日當空,姬姒孑然走在田埂上,秦珺便駕著馬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不敢說話,也不敢出聲叫停姬姒。
從清晨到黃昏,直到姬姒住進鎮上的一間客棧,秦珺等她離開櫃台才下馬追進客棧。
秦珺:“小二,剛才那個姑娘住在幾號房?”
小二莫名道:“那姑娘從後門走了,啀——”
秦珺轉身,躍上玄騭馬,從城門追了出去。
姬姒走出後廚,朝小二拋去一枚銀子以示謝意。
小二嘿嘿直笑,問:“姑娘住店嗎?”
姬姒:“不住。”
說完離開客棧而去。
秦珺騎著馬兒在城門外分岔路口遲疑片刻,須臾她彎腰,俯身在玄騭耳邊耳語兩句,方才駕馬往一條路追了過去。
姬姒從樹後現身,一路跟著秦珺,秦珺功力不夠,毫無察覺,騎著馬追了半夜,走到一處毫無印象的野外,才意識到自己將姬姒跟丟了。
玄騭打了個呼哨,秦珺下了馬,花去半個時辰,勉強生了一團火,臉上具是熱汗和泥土,又花著臉去將馬背上的水壺取下來喝水。
玄騭用鼻子拱了下秦珺,秦珺一愣,把水壺舉在耳邊晃了晃,水不多了。秦珺把水喂給了玄騭,然後靠在篝火邊,吃了點帶出門的乾糧。
繼而在篝火邊一趟,閉上眼睛睡覺。秦珺抬手遮住臉,覺得土地太硬,不如姬姒的懷裡柔軟,終究忍不住,蜷起身子哭了起來。
玄騭跑的不快,姬姒尋著馬的痕跡找到秦珺時,她已經偎在火旁睡著了。
姬姒靠著樹,將果子在手裡顛來顛去,想了想,轉身又隱進叢林裡。
秦珺迷路了,花了五天時間才到江南,她牽著玄騭,去敲事先備好的玅玄義女家門,門內出來一個老仆,詢問之後,老仆隻道小姐已經出遠門了。
“小姑娘請回罷。”老仆關上門。
秦珺依舊不走,天氣太熱,她在門前站了數個時辰,及至最炎熱的午後,才意識不清的暈在門口失去意識。
醒來已經夜幕,小桃絞了帕子放在秦珺的額頭,“公主!你醒了!”
桃杏等人兩日前便先下江南,今晨剛到,便將秦珺在江南的居所布置妥當。
秦珺看著小桃,猛然睜大眼睛:“顰娘呢!”
小桃埋怨道:“出來玩也不避暑,顰娘在外面呢,她一路把公主抱回來,幸而沒沾上暑氣。”
秦珺抿唇:“叫她進來。”
房門被推開,小桃抽身而退,姬姒走進來,道:“舍不得?”
秦珺沉默一會,道:“我想想送你。”
姬姒不複從前溫柔體貼,那雙眼不笑,便滿含仇意,和嗜殺。
護衛來報,提醒道:“玅玄大師的人沒有入城令,都在城外等著。”
秦珺大聲道:“再多——”
姬姒稍頓,繼而抬手按住眉心,竭力扼製心底怒哮的野火,“一早就走。”
秦珺撐坐起身,欲言又止,隻得說:“你回去,要小心司馬錯。”
姬姒沉默。
秦珺:“再見之日不會太久,只是……到時候,你不能生我的氣。”
姬姒攥緊拳頭,隱怒不發:“主子還有事瞞著奴。”
秦珺無話可說,隻想兩人剩下的時間裡,能有片刻的溫存:“一切計劃都寫在了信了,顰娘……”
姬姒起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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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飛的解藥給你帶著,可以此命他為你所用,但此人奸滑,不可盡信。玅玄能幫你的,但是要對他客氣點。”秦珺把給姬姒準備的東西一件一件放進包袱裡,“這個證據,我先拿著,等我過來了,再……”
“裝好就是。”姬姒側身倚著門框,看著窗外夜色冷然道。
小桃惴惴不安的看著她,還是第一次見姬姒全然失了笑意,一副惡煞的模樣。
秦珺抹掉眼淚,把兩千兩銀票,和一袋碎銀,一小包金葉子塞進姬姒的包袱裡,“收拾好了。”
一個人包袱足有半人高,還有兩隻裝衣飾的箱子,已經抬去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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