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雲再次有意識時, 四周安靜得可怕,眼前是濃稠的黑暗,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爸?媽?”
沒有人任何人回應她。
江暮雲心底慌得厲害。
怎麽這麽黑?
這裡是哪裡?
怎麽不開燈?
考試已經結束了麽?
江暮雲記憶慢慢回溯,畫面最終定格在車身被劇烈撞擊的瞬間,她當時好像聽到父母的聲音,他們說了什麽?他們怎麽樣了?
江暮雲用力掙扎著,似乎在搶奪這副身體的控制權,實際上躺在病床上的她一動不動,一切如同在對抗夢魘,眼皮重得厲害,江暮雲身體用力一震,終於睜開了眼,但眼前還是一片虛無黑暗,耳邊聽到聲音:“病人醒了。”
“先去通知一下家屬。”
江暮雲聽到家屬之後,心底的恐慌莫名其妙地安定下來。
“你感覺怎麽樣?”
說話的是一個溫柔女聲,應該是值班的護士之類的。
江暮雲讓自己冷靜下來:“我還好,請問……是不是沒有開燈?”
回應她的是無盡的沉默,之前的恐慌再次盤踞心底,江暮雲想要坐起來,才發現腿部被纏住,根本無法動彈,這時候,另一道頗為冷靜的聲音道:“抱歉,你暫時不能動,你頭部遭到撞擊,導致視神經受損……”
江暮雲沒有聽清楚後面的話,整個耳邊都是嗡嗡的,但是她大概知道了,她因為車禍失明了。
“那我爸媽呢?”
“他們怎麽樣?”
“我想去看看他們。”
“我…我聽聽他們的聲音就行。”
沒有人回應她,她好像墮入了一個完全由黑暗編織的世界,身體在不停地向下墜落,從此與五彩斑斕的世界永久隔絕。
“暮暮。”許星離睡夢中察覺到江暮雲的不對勁,已經坐起來打開燈,並且將她摟在懷裡。
江暮雲再次睜開眼,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她曾經無數次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只要等清醒過來,她就能夠重新看見光明,重新看見父母,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罷了,但這個夢似乎太長了,長到直到現在都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幸好她遇到了許星離。
許星離攬著江暮雲身體,一邊撫著她後背,一邊在她耳畔輕聲安撫:“做噩夢了?別怕,我在。”
許星離手指摸到江暮雲臉上的濕痕,神色一頓:“夢到什麽了?”
江暮雲蜷在許星離懷裡:“夢到我爸媽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他們的模樣,但是夢裡他們面容特別清晰,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許星離:“說明你想他們了,明天我們就去看他們,好不好?”
江暮雲低低應道:“好。”
良久的沉默後。
江暮雲小聲問:“星離,我真的能夠複明麽?”
許星離:“當然,已經有成功案例,雖然只有一次機會,但總歸是機會,我們一直都很幸運的,你要相信自己。”
江暮雲先是怔了怔,旋即輕輕笑道:“是,我們一直都很幸運。”
江暮雲依偎著許星離重新睡去,許星離卻睡不著,江暮雲已經做過好幾次類似的噩夢,起因是之前一直關注的生物實驗室在複明方面已經有了重大研究成果,並且已經開始投入應用,但是成功率並不高,許星離早就關注這件事,早前這項技術已經趨於成熟穩定,並且最近在國內也有臨床應用,她這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江暮雲,兩人決定近期就去醫院做手術,卻沒想到會導致江暮雲精神高度緊張,頻頻做噩夢。
一定會成功的。
許星離在心底默默祈禱。
許星離情況特殊,這段時間病情很穩定,在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的作用下,一直沒有發病,也重新回到研究所工作,從外表下看,誰也看不出她曾經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但是許星離還是不放心,在許晨的陪同下,才和江暮雲一起來到國內最好的眼科醫院,而安安這段時間則由許母照看。許星離之前已經和江暮雲來這裡檢查過眼睛狀況,符合手術的條件,在進手術室之前,察覺到江暮雲的緊張,許星離輕聲道:“別緊張,如果失敗了,我永遠是你的眼睛。”
江暮雲淺淺笑道:“我不緊張。”
手術複雜,許星離等在外面,腦海裡難免想到新聞上那些失敗案例,作為一項技術突破性研究,視神經完全損壞但又複明的手術從一開始就有不少失敗案例。
“姐,吳教授是眼科方面的泰山北鬥,之前也說過嫂子的手術成功率很高,你不要這麽擔心。”許晨在旁邊安慰道。
許星離點點頭:“嗯。”
許晨想了想,找了個話題給許星離轉移注意力:“另外,楚輕的一審判決已經出來了,但是聽說她還在堅持上訴。”
“她怎麽好意思的?”許星離一直讓自己不去關注楚輕,加上最近都忙於讓江暮雲複明,沒怎麽關注楚輕的事,她隻想和江暮雲以及安安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許晨沉聲道:“她的律師一直在試圖證明她是個精神病患者,想以此減輕罪名,畢竟她父親曾經也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許星離冷笑道:“結果呢?”
許晨:“失敗了,幾番鑒定下來她都很正常,而且也有證據表明她犯罪時精神是完全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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