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什麽時候到家?”
許星離淡淡道:“還在路上。”
“那好吧,爸媽都在等你。”許晨小聲補充道,“楚輕姐也在呢。”
許星離沒有什麽表情:“嗯。”
她隨手掛了電話,依舊漫無目的地走著,姿態不慌不忙,今天是除夕夜,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此時路上隻零星能看到幾個人影,而且幾乎所有門店都關門了。
一派蕭索場景。
許星離走到一家飯店門口時,驟然聽到一群孩童吵鬧的笑聲。
許星離抬眸淡淡地看過去,前方有幾個六七歲的孩子聚在一起,他們穿著冬衣,戴著手套,手裡拿著雪團,正朝一個方向扔去。
雪團全部落在一個女人身前。
女人身穿卡其色毛呢大衣,內搭白色毛衣,身材修長有型,頸間圍著一條淺藍色格子毛巾,腳上穿著一雙看起來不太時尚的黑色棉鞋,整個人看起來很暖和。
她右手拿著一根金屬長棍,左手裡提著東西,感受到落在身前的雪團時,臉上表情有些無奈,卻沒有半分慍怒情緒,早已習慣了一般,一邊敲擊著棍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步子。
殊不知更前面的盲道上是更多的雪,而且被刻意踩踏過。
白色雪團被做惡作劇的孩子們用腳踩緊實之後,已經變得肮髒不堪,即使是正常人走上去也可能會不小心滑倒。
那群做著惡作劇的小孩很高興,全都十分期待看到女人踩上去後摔倒出糗的模樣。
就在女人抬腳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許星離走上前:“等一下。”
聲音冷冽,透著距離感。
女人收回腳,站在原地。
那群孩子接連發出失望的歎息。
許星離冷眼地盯著他們,她面容嚴肅,眼神凌厲,加上天生性格冷漠,冷臉時自帶一種強大的威懾力,那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一哄而散。
許星離走到女人旁邊,女人根據她腳步聲,確認她的位置,朝她微微點了點頭:“謝謝。”
女人聲音溫軟好聽。
如涓涓細流,聽起來很舒服。
許星離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她手裡的盲杖和眼睛,女人有一雙很漂亮的杏眼,然而卻雙目無光。
許星離:“我送你回去吧。”
對方表情一愣,十分意外,說:“不……不用的,謝謝。”
許星離卻只是站在旁邊,沒再說話,跟個悶葫蘆似的,也沒問她家在哪裡之類的,似乎此刻去哪裡都比直接回家好。
“就在前面的天倫小區。”
女人最終妥協了。
許星離低低地嗯了一聲,抬步緩緩向前,避開前方雪塊,女人一路聽著許星離的腳步聲,順利回到小區,笑道:“那麻煩你了。”
女人笑時嘴角露出一對小梨渦,再搭配著她溫柔聲線,暖暖的。
許星離聲音偏冷,沒什麽溫度:“不用客氣。”
沒有再管那個看不見的女人,許星離乾脆利落地離開小區,然而那個女人唇邊漾開的梨渦卻始終印在她心頭,很溫暖治愈。
*
許星離從夢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今天降溫降得很厲害,仿佛一夜從秋天到了冬天。
許星離揉著額頭,再次回想夢裡場景,應該是原身的記憶吧?
以前關於原身支離破碎的記憶,她雖然能看到,卻都好像是站在第三視角觀看,自己是完全抽離出去的,但這次因為是做夢,她好像親身經歷了一般,那段記憶深深地刻在了她腦海裡。
會是真的嗎?
還是僅僅是一個夢?
許星離靠在床頭髮了一會兒呆,今天才周二,江暮雲要上班,安安要去幼兒園,許星離晃了晃腦袋,起床洗漱,然後去做早餐。
當江暮雲循著聲音出來時,許星離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一眼。
和夢裡的不太一樣。
夢裡的江暮雲面容還有些青澀,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而此刻的江暮雲眉眼更加溫柔,但溫柔的同時還帶著些許哀愁。
許星離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關心道:“又降溫了,穿厚一點。”
江暮雲柔柔地笑道:“嗯。”
笑容和夢裡的幾乎一模一樣,許星離原本還想多交代一些,但因為做了那個夢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總覺得她現在看待江暮雲時,視角會有些不一樣。
以前一直知道原身和江暮雲是妻妻,但因為原身在她印象裡是個沒用的廢物,她就從來沒有把她們當過一對,甚至還疑惑過江暮雲為什麽不離婚,然而做過那個夢後,她好似明白了一些東西。
原身也沒那麽廢物。
當知道原身沒那麽廢物時,許星離內心居然感到一絲不舒服。
許星離做完早餐,給安安也穿上了暖和的棉衣棉褲,然後分別送她們去了幼兒園和電台。
之前麻煩許晨幫忙找工作之後,許星離也上網查了一下自己能夠做什麽,基於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估計只能做很簡單的工作。
對此她也問過江暮雲。
“我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江暮雲猶豫一會兒,說:“你之前在交大物理研究所做天體物理研究,很厲害的。”
最後這句很厲害語氣微微上揚。
許星離:“……”
是很厲害,但感覺離她好遙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