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離心一下子涼下來,那種被送進精神病院就無法證明自己是正常人的絕望感再次襲來。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之前說信她的話都是在騙她。
江暮雲身體霎時僵硬,手上動作頓住,她沒想到許星離今天洗澡洗得這麽快,過來時也沒出聲。
她轉過身, 極力笑道:“星離?”
許星離盯著水杯,水杯裡似乎還能看到藥片在水裡融化的痕跡,她重複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一直都在把我當瘋子, 對不對?”
也對,她只不過是一個鳩佔鵲巢的外人, 說不定這段時間, 江暮雲都當她的反常是原身生病了, 才會對她和原身沒有任何分別。
江暮雲連忙解釋道:“我當然信你, 這些只是助眠的藥,你這段時間睡眠質量不好,吃了藥之後會睡得好些。”
然而許星離仿佛進了一個死胡同,她只相信自己的猜想,卻對江暮雲的話沒有半分信任。
許星離走近,看著藥片溶解的水杯,怪不得江暮雲會特地在水裡面加蜂蜜,就是為了讓她喝不出藥味,她質問道:“那你有必要瞞著我嗎?還是說那些藥根本就是其他的藥,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一個正常人對待,或者說你根本就…就……”
她一時說不下去,從感情上來說,她肯定比不過原身,但她至少是個正常人,而原身是個只會拖累江暮雲的廢物。
許星離激動之下抬手把水杯打翻,“咣當”一聲,是水杯重重摔在地上的碎裂聲,江暮雲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而許星離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看著一切,看著玻璃碎片和水四散開來,空氣中似乎還能嗅到蜂蜜的香甜味道。
許星離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她擔心地看向江暮雲,看到玻璃碎片沒傷到她,水也沒怎麽灑在她身上,這才放下心來。
“星離,你沒受傷吧?”江暮雲焦急地摸索過來,但雙手沒碰到許星離就收回去了,只是尷尬地懸在半空中,臉上滿是慌亂無措。
許星離見狀心裡一疼,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上前抱著江暮雲,低聲道:“我沒事。”
江暮雲一怔,靠在許星離懷裡,過了一會,說:“放的就是普通的助眠藥,你不想吃我們就不吃了。”
許星離卻搖頭:“我吃,不然晚上總是醒來會影響到你們。”
她松開江暮雲,把一片狼藉的地上打掃乾淨,接了一杯水,倒出一片白色藥粒,有吞咽的聲音。
江暮雲輕聲問:“吃了麽?”
許星離看著躺在掌心完好如初的白色藥片,絲毫不心虛道:“吃了的,我們去睡覺吧。”
許星離仔細檢查好門窗,掛上防盜鏈,看向陽台時,那種處處被盯著的感覺又出現了,她謹慎地走過去,拉開窗簾,陽台沒人,而對面大樓有幾戶人家的燈還是亮著的,可能是對面的視線。
許星離看了一會,來到臥室。
安安早就躺在床上,剛剛聽到她們的說話聲,現在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們倆,一副擔心兩個媽媽隨時會吵架的小大人樣。
許星離見狀,手指刮了刮她小臉蛋:“安安不歡迎媽媽嗎?”
安安搖搖頭,小聲問:“媽媽,你們剛剛吵架了嗎?”
許星離一怔,她之前竟然忘了安安的存在,她說:“沒有。”
安安看向江暮雲:“真的嗎?”
江暮雲說:“我們沒有吵架。”
安安這才放下心,打了個哈欠,躺下睡覺了,江暮雲睡在中央,許星離睜著眼睛,總覺得黑暗中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江暮雲摸了摸她手:“星離,什麽都不要想,睡覺吧。”
許星離閉上眼應道:“嗯。”
毫不意外,許星離又做夢了,這次她成為了原身,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她坐在臥室床上,身體繃著,警惕地看著四周,眼神和超市女人一樣,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她很愛乾淨,穿著乾淨的白色T恤,然而從窗外可以看到現在是冬天,臥室門被輕輕敲響時,許星離更加警惕。
江暮雲推門進來,聲音輕柔,面帶笑容:“星離,吃飯了。”
許星離盯著她,沒有應答。
江暮雲也沒有再說話,安靜地等許星離回話,許星離被她等得有些煩躁,沉聲說:“你不是她,不要這麽叫我。”
江暮雲睫毛顫了顫,頷首道:“好,我不是她,我們先吃飯。”
許星離這才出了臥室,她下意識抬頭四處看了看,仿佛進了酒店似的,擔心隱秘處藏著攝像頭。
江暮雲沒聽到動靜,說:“安安去阿桐那裡了,就我們兩人。”
許星離對此沒發表任何看法,吃飯前,她突然問:“你確定家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江暮雲點點頭:“確定。”
許星離看著江暮雲那萬分篤定的模樣,心裡莫名著急,她盯著江暮雲,說:“可你是個瞎子。”
是個人都能欺騙的瞎子。
“對,我是個瞎子,什麽都看不見,所以還要麻煩你幫我看看家裡還有沒有其他人。”江暮雲反而笑了笑,已經習慣了,許星離從精神病院回來後,就時好時壞,經常性把她和安安誤認成別人,經常懷疑家裡有別人。
許星離聽她這麽貶低自己,有些恍惚起來,不再和她說話,只是安靜地吃飯,過了一會兒,她喃喃自語道:“暮暮的眼睛也看不見,但我之前已經聯系了生物實驗室,他們正在做的一項研究是全球頂尖的眼科公司投資的,等研究結果出來,投入應用,她的眼睛就有機會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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