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巽果然來了。賀連璧只能又躲了起來。和上一次不一樣,這次她根本不能露面,只能在暗處觀察。
祝秋先是出門去迎了吳文巽,又設宴給吳文巽接風洗塵。賀連璧等得無聊,就從臥房中偷偷溜去了書房,心想他們平常都是在書房說話的。
天都黑了。賀連璧趴在梁上,看見吳文巽走進了祝秋的書房。吳文巽看起來消瘦了很多,神采似乎也不如以前。綠蕊點了燈,便退出去在門口守著了。
“阿秋。”吳文巽喚了一句,坐了下來,把劍隨手擱在了桌上。
“表哥,”祝秋回了一句,看向了吳文巽的劍,又為他斟了茶,“查出來祖墳被盜一事究竟為何了嗎?”
“什麽都沒查到。不過沒關系,我查了當年的隨葬品單子,對了一遍,竟也沒丟什麽,只是墳上多了個盜洞罷了。”吳文巽回答著,卻又看了看祝秋,眼裡似有疑惑。
“阿秋。”吳文巽又開了口,只是猶猶豫豫的,喚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
“表哥,怎麽了?”祝秋問。
吳文巽問:“你可願嫁我?”
賀連璧聽了,不禁握緊了拳頭,忍住沒發出聲響來。
吳文巽這話問得實在突兀,祝秋一下子竟沒反應過來,她甚至覺得吳文巽在說笑,畢竟吳文巽這才剛踏進祝府沒多久。可看到吳文巽那認真的神情時,她才意識到吳文巽沒有在說笑。
祝秋一直都知道吳文巽對自己有意,也一直都知道周圍人都有意撮合兩人。她真的一直都把吳文巽當作表哥。於是,祝秋想了想,回答道:“表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任何人。”
聽了這話,吳文巽眸中的光彩更加黯淡了。他問:“為什麽?”
祝秋實在不知該怎樣開口,最後還是用了以前用慣的借口:“表哥,我不想考慮這些事。”
吳文巽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他問祝秋:“阿秋,前些日子,外公給我來了一封信……你知道信裡寫了什麽嗎?”
祝秋只是看著吳文巽,沒有說話。吳文巽笑了,笑中帶淚:“你還要騙我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祝秋十分鎮定地回答道。
“阿秋,”吳文巽忽然激動起來,向她走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十分動情地道,“我不介意。”
莫非吳文巽知道了?知道祖墳被盜和她有關?知道她才是他仇人的女兒?
祝秋覺得可笑:“你不介意什麽?”
吳文巽有些難以啟齒,他低了頭,道:“自你被暗影少主抓走以後,三門中一直有流言,說你在賀蘭山被他們……凌辱。外公說他問過了,那些是真的……他說你心情很不好,所以剛出賀蘭山的時候才整日在他身邊,才不願意談婚論嫁……”說著,吳文巽又猛然抬頭,一把握住祝秋的手,道:“阿秋,我不介意,你怎樣我都不介意。我可以保護你。”
可吳文巽這話還沒說完,他卻忽然覺得渾身無力,他愣了一下,看向了祝秋。祝秋冷漠地把手從吳文巽的手裡抽了出來,對吳文巽道:“表哥,不是這樣的。”
所幸吳文巽沒被祝秋吸走太多的內力,雖然體內內力驟然流失,但他還能撐住勉強站立。他只是奇怪,怎麽忽然間這麽不舒服?難道是他的表妹?不,怎麽可能是阿秋?
而祝秋隻覺得心寒。凌辱?這詞用得怕是謹慎了些。在她不在三門的日子裡,江湖上究竟有了多少流言?還有木清,她敬愛的外公,究竟又在做什麽?竟主動散播這樣的流言!祝秋以為,她承歡膝下二十余年,就算兩人沒有血緣關系,也不該冷酷至此!卻沒想到、沒想到……
或許灰鳩不該告訴木清一切的真相,不,一切在祝秋無意間顯露自己能力的時候就注定了。木清不傻,他會想明白祝秋和衛氏的聯系,他注定會忌憚她。灰鳩自然是知道這一切的,他告訴木清不過是想震懾他,讓木清知道這世上不止一個人知道當年的真相……可沒想到,這卻逼急了木清。
木清想利用輿論毀掉她,他甚至不願意把她嫁給吳文巽,這才寫信去騙吳文巽。或許木清有意引導吳文巽,吳文巽被激得想娶她,那祝秋嫁為人婦,便沒理由再把持著祝家了。
一邊散布是她傷了賀無名的消息,讓她被暗影仇視;一邊又傳播這等臆想的流言,讓她被三門當成笑話?祝秋想明白了,這些無所謂的傳言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好入手的一步,接下來不知還會傳些什麽?他要一點點毀了她的名譽,想讓她在江湖上孤立無援、人人喊打嗎?
怪不得,怪不得木清這些日子這樣平靜,除了幾封不痛不癢看似問候實則警告的書信,竟沒別的了,原來竟在這裡等著。
流言是最好的利器。
木清想看祝秋的反應,若祝秋因惱怒做出了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那三門自然可以順理成章地仇恨她,到時候三門仇恨她、暗影仇恨她,她在江湖上將無立足之地。若祝秋懂了木清的敲打,乖乖聽話,交出自己擁有的一切,那自然萬事大吉。
或者她可以把自己的身世公之於眾?可這又是另一條死路了。莫說江湖中人不信,就是江湖中人信了,難道她就可以順風順水了?於暗影來說,她終究還是傷了親生母親,她也的確姓祝,以前也曾和暗影有過不快;於三門來說,她的身份同樣尷尬。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