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金蒼皺了皺眉,道:“只是有一件事奇怪。”
“什麽事?”賀連璧問。
“教主命令各分堂找尋少主,卻又下了暗令,不許我們傷害祝家的姑娘。”金蒼道。
賀連璧一愣,她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待到緩過神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她娘和她心有靈犀,知道她喜歡了祝家的姑娘,這才下了這樣的命令?
這絕對不是賀無名的風格。
“那金堂主還去木府企圖綁架祝姑娘?”賀連璧又問,“金堂主把教主的命令當做什麽了?”
“金某本就沒想擄走那祝姑娘,”金蒼說著,向後一靠,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金某只是想去氣一氣那木家老兒,看那老頭兒著急無措的模樣,真是大快人心!”說著,又是連著幾聲陰險的笑。
賀連璧有些頭疼,她現在也不想計較這麽多了,隻想趕緊給夜楓寫一封信然後離開。她又應付了金蒼幾句,便要了紙筆來。她告訴夜楓自己要去賀蘭山,讓夜楓在半道迎她,言簡意賅。只是最後結尾她又特意囑咐夜楓,讓她帶上祝秋的畫像。
寫完信後,她把信封好了,交給了下人,讓人即刻送往雁門堂。金蒼只是一言不發,盯著賀連璧看個不停,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賀連璧有些累了,剛要起身告辭,卻見金逸又從門外走來,對他們稟報道:“陳九又來了。”
“真是煩人,當老子稀罕他們的金子嗎,”金蒼不耐煩地道了一聲,伸手取過了鬼面具戴在了臉上,又看向賀連璧,問,“少主要不要一起見一見?”
賀連璧想了想,輕輕歎了口氣,道:“見吧。”又囑咐金逸道:“順便把陳八和秦源押過來吧。”
金蒼聽了,有些驚訝,他問賀連璧:“少主這是要放人?”
“怎麽?他們在揚州堂待了幾個月,金堂主對他們有感情了?”賀連璧笑著問。
金蒼聽了,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他們的確是個擅長逗樂的蠢才。”說著,又問賀連璧:“少主要戴面具嗎?”
賀連璧想了想,答道:“不必了。”
戴著面具真的很累。
長江邊上,一群人在給祝秋送行。江風涼爽,一如他們來到江南的那一天。不同的是,來時,祝秋是為參加木暉的婚宴;走時,祝秋是要回漢陽,安排祝緯的葬禮。
“表姐,”木暉開了口,“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阿暉,擾了你新婚,實在非我之願。日後你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我一定辦到。”祝秋十分認真地說著。她是真的過意不去,木暉和楊瑚的大喜日子,就這麽被攪了局。雖然非她之過,但她依舊在自責。
“表姐這是哪裡話,”木暉忙道,“是那暗影妖女成心作亂,偷襲祝家世叔,又擾了木府的好事。一切皆是暗影的過錯,三門定會全力以赴,對抗暗影,還江湖一個清淨。”
這說話的語氣倒有幾分像木清了。
祝秋輕輕歎了口氣,道:“阿暉,這江湖上可從來沒有清淨過。”
“阿秋這話,實在不假。”一旁的吳文巽突然插嘴,他想起了自己父母雙亡的慘劇。
木暉也知道自己剛才那話天真了,一時無言,半晌,才又道:“表姐,祖父說了,你以後一個人支撐祝家,要萬事小心。實在撐不住了,便回蘇州來,木家永遠不會拒絕你。”
支撐不住?就這樣篤定她支撐不住嗎?祝秋不禁輕笑,但她只是對木暉道了一句:“替我謝過外公的好意吧。”說著,又看了看天,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就此別過吧。”
“表姐,表哥,一路順風。”木暉道。
祝秋聽了,微微點頭,轉身便要走。可走了幾步,她又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回頭喚道:“阿暉。”
木暉忙問:“怎麽了表姐?還有什麽事嗎?”
祝秋垂眸苦笑一聲,道:“再幫我帶句話吧。阿暉,你替我問問外公,這麽些年,他真的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木清撫養她長大,若不是木清,她不會學醫,不會撫琴,不會作畫。她的一切都是木清給的。可在她最黑暗的時候,她委婉地向木清求援,木清卻坐視不理……那是第一次,之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她越是長大,便越是明白,自己在木清的眼中,遠遠比不上三門的名頭。
她貪求的那一點點溫暖,木清給了她,卻又收回了。不止收回,還眼睜睜地看著她墮入深淵之中,而不施以援手。縱使他明明可以施以援手的。
然而木暉卻不懂祝秋話裡的意思,他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祝秋和吳文巽上了船,連問一句的機會都沒有。他一時有些發懵,站在原地不住地思索著,卻忽然聽見耳畔傳來隨從的驚呼聲:“船著火了!”
木暉一驚,抬頭望去,只見江上一艘船正冒出黑煙來。他剛要喊一句“表哥、表姐”,卻又忽然愣住:那船不是祝秋和吳文巽上的那一艘,而是停放祝緯屍身的那一艘。
木暉不禁奇怪:好好的船怎麽會突然起火?
船上的吳文巽也在奇怪。他一邊忙招呼人去滅火,一邊又望著不遠處的黑煙惡狠狠地罵著:“定是暗影賊人作祟!好好的船怎麽竟起火了!世叔到此時竟也不得安寧!”
祝秋十分淡然地沒有說話,她只是抬頭看了綠蕊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又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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