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漁卻不打算拉她一把。
“我騙你做什麽?”江秋漁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她看不清林驚微的臉,只能隱約看見對方那雙失了血色的唇。
“我為何一心求死?”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死,我們兩個人就都能解脫了。”
“你可以繼續做你的仙君,我則是回到我的世界,去逍遙快活。”
林驚微的面容緊繃,她眼底血紅一片,固執地抱著懷裡的人,“你休想!”
江秋漁最後將自己的唇貼在了她的脖頸上,吐息冰涼,嗓音裡隱約帶著模糊的笑意,“好歹相識一場。”
“反正以後不會再見了,我就祝你日後飛升成神,享人間香火,受世人敬仰。”
“逢年過節,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多添一柱香的。”
林驚微的神色越發瘋狂,眼底偏執之色濃黑如墨,“阿漁,你別想扔下我,哪怕是另一個世界,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江秋漁的唇角微彎,手指慢慢松了,“你找不到我的。”
“我會跟別人成親,她比你知情識趣多了,我們是青梅竹馬,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江秋漁!”林驚微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的話,她把江秋漁的身子禁錮在自己懷裡,撫著江秋漁臉頰的手指顫得厲害,“你大可以試一試。”
林驚微的聲音仿佛浸了鮮血,滿是沙啞的恨意,“我會殺了她的。”
江秋漁的心跳已經弱的感覺不到了,即便林驚微拚盡全力想要護住她的心脈,她還是越來越虛弱,“試……就試……”
一句話還不曾說完,那顆被長劍貫穿的心臟徹底停止了跳動,江秋漁的眼也跟著合上了,呼吸逐漸消散。
林驚微早在江秋漁說起借屍還魂之時,便暗自調動體內的靈力,在周圍布下了層層陣法,她拚命全力想要留下江秋漁。
“阿漁……”
“阿漁!”
可隨著懷中那具身體的消散,江秋漁的靈魂也消失不見了,偌大的天地間,再找不出她存在的痕跡。
林驚微的懷中頓時空蕩蕩的,她低頭看著自己鮮血遍布的雙手,眼淚連成線地往下流,“阿漁……”
“你騙我。”
你怎麽可以騙我……
為什麽要在最後關頭告訴她所有的真相,卻又狠心將她拋棄?
青梅竹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休想!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話是江秋漁親口說的,林驚微當真了。
哪怕是另一個世界,她也要踏破虛空,將江秋漁追回來!
林驚微的眼裡徹底失去了情緒,幽暗不見光芒,她盯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心看了半晌,喉間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冷笑。
霎時間,凜冽的魔氣卷起飛沙,在場之人都被這一陣夾雜著霜花的狂風吹得睜不開眼,只聽見賀雲歧厲聲道:“快往後退!”
眾人甚至還來不及反應,便已經被這股強大的魔氣包裹其中,再無力逃脫!
方才還陽光燦爛的天際陡然布滿了烏雲,厚重的黑雲擋住了光線,魔宮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是怎麽回事?!”
“是清蘅君,她、她入魔了!”
烏雲之中,雷鳴聲震得眾人口吐鮮血,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連腰都直不起來。
林驚微入魔也就罷了,為何會引來雷劫?!
這雷劫甚至比突破修為時的雷劫還要厲害百倍,眾人的修為都被壓製,此時比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在雷劫之下,根本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力氣。
大家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俱是驚駭不已,這天底下能在入魔時引來雷劫的,只有林驚微一人。
她到底是什麽人?!
這道雷聲中充滿了震懾之力,隱隱還帶著怒意,竟像是天道降下的懲罰!
眾人皆不知為何,只有賀雲歧死死地盯著林驚微,眼神中嫉恨交加。
他離得到神器分明只差一步!
林驚微,為什麽每次都是林驚微壞他的好事!
其他人不知道她入魔為何會引起天道的震怒,賀雲歧卻一清二楚,因為林驚微乃是天生神體,是真真正正的天道寵兒,她注定是要飛升成神的!
好好的真神被逼得入了魔,天道能不生氣嗎?
賀雲歧驚怒交加之下,竟是眼前一黑,差點兒被氣暈過去。
這一切怎麽會變成這樣?!
只可惜,林驚微並未給他質問的機會,她從地上拾起染了血的浮月流光,劍尖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林驚微那雙宛如霜雪般清澈透明的眼睛如今已是一片猩紅,江秋漁親手點她眉心的那點血漬更顯妖異,她踩著滿地的鮮血,不顧自己渾身是傷,一步步走向賀雲歧。
賀雲歧目眥盡裂,卻被頭頂的雷聲震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靠近自己。
那把赫赫有名的神劍染了血,又因為主人入魔,而跟著染上了魔氣,由神劍轉化成了魔器。
劍刃抵在了賀雲歧的脖頸旁,林驚微仿佛聽不見眾人的怒罵聲,也聽不見師弟師妹們焦急的呼喚,她只是睜著血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賀雲歧。
“你知道嗎。”
賀雲歧不明所以,被徒弟抵著命脈的憤怒以及性命受到威脅的恐懼使得他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他吞了吞口水,背在身後的手悄悄動了兩下,口中則是不解地問道:“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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