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個衝在前面找崔家要說法,崔緹只需坐在屋裡聽一聽熱鬧。
白棠咂咂嘴:“郎君用心良苦,可惜看不見三姑娘卑躬屈膝埋頭認錯的樣兒。”
“也沒甚好看的。”
重活一世,崔緹沒了上輩子面對親人的‘天真’,她抱著懷裡的兔兒發呆。
如今發生的這一切早與前世不同。
譬如之前的詛咒。
咒是一早下到身上的,外院的小紅不過是陰差陽錯觸動這契機。
前世的死和死前的遺憾是崔緹無法釋懷的噩夢,於是恐懼入了她的心,被夢咒放大,成為囚禁她的心牢。
有人要斷絕她所有的希望,要她心死如灰。
崔黛蠢毒,沒這個腦子。
雲紅是無足輕重的棋子,不用過多在意。
至於表小姐……
崔緹‘看’不透她。
但她本能地排斥。
退一萬步說,表兄妹的關系本身就極曖。昧,表兄迎娶表妹,表妹嫁給表兄,在大昭是親上加親、常有之事。
前世她死前這病病歪歪的表小姐都沒許婚。
行光是女子,裴家想瞞天過海勢必要在婚事上做得天。衣無縫。
上輩子和這輩子的裴少夫人都是她,那在她之前呢?
裴家屬意誰做這假的‘裴少夫人’?
會是竇清月嗎?
竇清月病弱,估摸活不長久,再則出身竇家,當大將軍的親爹是裴夫人疼愛的同胞弟弟,算是自家人。
並非崔緹多疑,而是她再清楚不過自己的枕邊人有多好,多教人眼饞。
前世她就沒少遭那些拈酸的大姑娘小媳婦冷眼。
表小姐身子不好,卻總來裴府,興致好了住上十天半月也尋常。
和裴家走得太近了。
崔緹不喜歡這位表小姐。
各種不喜。
各種介意。
說多了顯得她很小家子氣,可事實上,她原就沒多大氣就是了。
過慣窮日子的人難得走運攢下萬貫家財,怕賊偷,更怕賊惦記。
沒人招惹她,她卻自顧自地醋起來。
負荊請罪的崔黛哭哭啼啼地被西寧伯帶走,裴宣狠狠出了頓氣,神清氣爽地回到後院,掀簾進門,見到崔緹皺著眉頭一臉和人較勁的鬱悶架勢。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崔緹在腦子裡已經和沒有臉的情敵鬥了上百個回合。
鬥得不分伯仲,裴宣湊過來:“娘子?”
“你等等。”
“……”
半刻鍾後,崔緹面上轉晴:“處理好了?”
裴宣昂了一聲,好奇道:“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第46章 情可鑒
“想你。”
她俏皮道:“想你這麽好,哪天會不會再往家裡帶回來一個姑娘。”
“……”
裴宣倒吸一口涼氣:這可不興想啊。
白棠和侍候在側的號鍾繞梁眯著眼看她們的好郎君,仿佛要透過郎君這張臉,看看她日後會不會見異思遷做對不住少夫人的事。
才在西寧伯父女逞完威風的裴宣禁不住一臉苦笑:“我對娘子的心,天地可鑒。”
“傻瓜。”崔緹笑她:“沒看出我在逗你?”
看是看出來了,該表的心志還是要表。
“你們先下去罷。”
婢子們魚貫而出,崔緹握著她的手,問:“怎麽去了這麽久?”
說到這事,裴宣在她身邊坐下來:“你那個妹妹呀。”
她素來是恪守操行的君子,極少談論旁人是非,隻這忽來的一聲感歎,想也知道她這一去遭遇了什麽。
“他們想來見你,被我拒絕了。”
她下巴枕著崔緹手背:“你不會怪我先斬後奏罷?”
“我有那麽不識好歹麽?”
好人她當了,壞人全是裴宣的。
崔緹是出嫁女,出嫁從夫,裴宣不準她見娘家人,人們再是苛責也不會落到她頭上。
“娘子,我是覺得他們待你不好,和他們打交道你唯有吃虧的份兒。”
名義上是至親,實際如何大家都看在眼裡,裴宣不喜歡這樣的嶽家,她心疼崔緹,不希望崔緹被纏上。
西寧伯的意思她明白,倘若崔家待她娘子能真心實意地好上半分,兩家關系也不會鬧得如此。
現在整座西京的百姓都曉得崔家小女兒行事冒失得罪了裴家嫡子,裴宣要的就是這效果。
等他們肯以真心換真心的時候再說罷。
沒準到那時提攜一下自己的嶽父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崔黛安分點,別有事沒事打著害人的主意。
不是所有的爹娘都愛自己的孩子,不愛就不愛,不要來傷害她愛的人。
崔黛乾出那樣的事西寧伯怒極之下也只是將其關進柴房不給吃喝,這般袒護,親疏分明,她不知崔緹怎麽想,換做她是崔緹,心裡很難不受傷。
在愛裡長大和在漠視傷害裡長大的人,太不一樣了。
她不敢想崔緹十八年怎麽熬過來的,越想,對崔家意見越大。
“不要想了。”崔緹安慰她:“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已經看開了,況且,我不是有你嗎?”
她閑著的那隻手勾著裴宣小拇指輕輕搖晃:“有你給我出氣,我美著呢。”
裴宣親親她的額頭:“不想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