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臨心亂如麻。
這些事大概只有周意親自說出來,她才能想通。
“今天非常感謝,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慕青臨起身說。
謝扉,“客氣了,我也沒說什麽有用的東西,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試著找周意以前的班主任,她就在後面那棟樓辦公。至於那對退休幹部,好像是去國外陪定居的兒女了,沒什麽聯系方式。”
“好……”慕青臨說。
謝扉,“周意是個好苗子,能回去上學,我們這些做老師真心為她高興。”
慕青臨,“您放心,我會讓她去最好的學校,走最好的路。”
那條路不一定繁花錦簇,但一定不會像巷子那樣擁擠狹窄。
從辦公樓出來,冷風刮骨。
慕青臨很慢地往前走著,心裡搖擺不定。
從這裡去高一的教學樓,步行也不過五分鍾,很方便。
可她真要去窺探更多秘密,然後帶著這些秘密對周意另眼相看,或者,有一天口不擇言,變成刺傷她的刀?
剛從謝扉那兒知道的事情恐怕已經超過界限了。
……
慕青臨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很具年代的教學樓。
小小年紀的周意就是一個人在這裡磨蹭著長大的,她日複一日地等人來接,最後卻還是不得不親手送能接她的人先走,然後孤零零地離開,躲進總不見太陽的紅門巷。
如果她沒來,周意是不是要在那裡待一輩子?
慕青臨緊握著手,心裡一瞬間有了決定:她不富裕,但有的是時間陪這個曾經熱情的小孩子重新開始。過去的就先這樣吧,只要它們不再影響周意的生活,她就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
不畫圖的時候,周意喜歡坐在門廊上逗發財,如果它不來,她就一個人坐著發呆。
今晚發財去和它的狗子女朋友約會了,周意隻好無聊地趴在膝蓋上看著對面那條胡同出神。
那裡陰暗擁擠,還是個垃圾場,很少有人會沒事跑進去惡心自己。
如此天時地利,一到晚上它就變成了諸多乾柴烈火的男女紓解欲望的聖地。
周意以前碰到過幾次,總是來不及細看就會被唐遠舟派來盯梢的小黑求回去。
今天小黑能忙死,顧不上管她。
慕青臨匆匆過來的時候,她正看到關鍵時候,絲毫沒有發現有人正在靠近。直到腦門被慕青臨用手指敲中才驚慌失措地抬了頭。
慕青臨的手停在半空,“做虧心事了?”
“我沒有!”周意矢口否認。
“沒有你慌什麽?”
“誰慌了!我是被你嚇得!”
“啊……”慕青臨提起褲腿在周意旁邊坐下,“轉學的事附中那邊已經審核通過了,現在就等教育局,明天還沒結果的話,我找人催催。”
周意大半張臉縮進羽絨服裡,弓著肩,沒有回應慕青臨投過來的視線,“哦……”她說。
“嘶!”慕青臨被周意的冷淡氣笑,“我來回開了九個多小時的車,飯都顧不上好好吃一口就跑來跟你匯報進度,你這什麽反應?”
周意一愣,快速坐起來,臉色難看地說:“你不要命了?才熬一個半通宵,又來?!”
慕青臨兩腳往下挪了一級台階,伸開腿回她,“怕你等著急。”
“要著急,早急了,差這一兩天?!”周意越說聲音越高。
慕青臨偏頭看向周意,不懷好意地問:“怎麽,心疼我了?”
周意被慕青臨眼下的青黑和發乾的嘴唇弄得心裡很不舒服,她轉頭躲開她的視線說:“我是怕你猝死在半路,那我不是又得去警局做筆錄。”
“嘿,我說你屬狗真一點沒錯,你翻臉不認人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了,你知道嗎?”慕青臨氣得勾住周意的脖子威脅她,“給個好臉。”
“沒好臉……”周意不服軟,但也沒掙扎,任由慕青臨把她半個人勾進懷裡,嘟囔著說:“有本事別喂,餓死多好。”
“我還偏不。”慕青臨松開手,隨意搭在周意肩上,聲音變得又輕又緩,“放心,還沒看你長發及腰,我哪兒舍得猝死?”
周意反駁,“誰規定女人一定要留長頭髮?”
慕青臨笑說:“傻不傻,這只是一種期望。”
多數人以此期望愛情,她只希望周意有一個美好的願望,這個願望單純得只和她是一個女孩兒有關;
她還希望周意多一些任性生長的時間,而不是像余華先生所說的那樣,「時間無需通知我們就可以改變一切」。
“呦,你染頭髮了?”慕青臨看到周意的新發色,故作驚訝地說。
周意無語,“不是你讓染的,裝什麽失憶?”
慕青臨,“我讓你染你就染,這麽聽話?”
周意一言不發地把慕青臨那隻正在卷自己耳邊頭髮的手拍下去。
慕青臨按了按長時間開車後酸疼的腰,問周意,“家裡有吃的沒?”
周意,“有,我的剩飯。”
“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恩人?”
“又沒逼你吃。”
“行吧,剩飯也行,拿出來我先墊墊。”慕青臨起身往裡走,“今天一天就吃了個煎餅,快餓死了。”
周意聽到這話,眉毛立刻擠成一堆,想罵人。
視線不經意掃過胡同,驀地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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