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曉抬手碰了下慕青臨的筆記本,“你自己應該也發現了,不管是出鏡,還是寫稿,你的用詞習慣還是偏嚴肅,這會在無形之中拉遠你和年輕群體的距離,對你們組沒有任何好處。
老崔看破不說破是因為他和老王關系好,他既然應了老王把你調過來,就會為你作保,等他退了,你以為你還能繼續留在這裡?
就現在這種工作環境,哪裡都不是慈善機構,不會心甘情願留著一個格格不入的人浪費資源。”
符曉的話不假。
上次王八幾人被抓,慕青臨已經在刻意改變用詞習慣,一般人看不出來什麽,她自己卻非常清楚當時說的有多難受。
好幾次,她的腦子會突然放空,想不到應該用什麽詞去表達才能讓電視前那些只有「七歲智商」的觀眾聽得清楚,且舒服。
短短幾分種而已,她手心出了一層汗,那是在她第一次出鏡,還是面對黃金檔新聞直播時也沒有的緊張。
……
“我知道你為難,這次就當是為了老王行嗎?他馬上退了,年輕時候累的毛病又越來越明顯,你難道要看他親自上陣?”符曉繼續說,同時仔細觀察著慕青臨的表情。
聽到「為了老王」幾個字,她的眼神很明顯閃了下。
很快,符曉就聽到了她動搖的聲音:“去多久?”
“一周,今晚就走。”符曉語速奇快,生怕慢一個字慕青臨就會反悔一樣。
她只是點了點頭,“我現在回去收拾行李,通關文件你幫我搞定,最遲十一點,我去新聞中心和你們一起裝箱設備。”
符曉一口應下,“沒問題!”
慕青臨這一趟走得著急。
訪問開始後,她每天除了出鏡、寫稿,以最快速度發回現場報道,很多時候還要負責後期配音——雙語,一度忙得隻睡三四個小時。
久違的緊迫感讓她不適,更多的則是在克制中不斷放任興奮。一旦投入進去,她很難再想起別的事,包括和周意的約定。
——
周三早上七點,楊玲正在和唐遠舟吃飯,突然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她探頭看了眼,只見周意頂著一頭炸毛,正迷迷瞪瞪往下走。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起這麽早?”楊玲詫異。
周意走過來坐下,腦袋後仰枕著椅背,兩眼放空,無欲無求地說:“有事……”
楊玲毫不猶豫地轉向唐遠舟,“你就不能給她少安排點活?”
唐遠舟無辜,“就她那慫樣,感冒稍微嚴重點就癱在暖氣邊上半死不活得踢都踢不動,我是有多想不開才會給她安排多余的活兒,招牌不要了?”
“好像是……”楊玲用筷子敲了下碗碟,重新對上周意,“什麽事啊,竟然能把你個懶蛋從床上挖起來?”
周意自帶慢放般眨了一下眼,嘴巴沒完全張開,“和人有約,出去一趟。”
楊玲又看唐遠舟,“這麽冷的天,你幹嘛帶她出去?”
在她的意識裡,周意就認識他倆,要約也只能約他倆。
唐遠舟直接起身,“我還是走吧。”
桌上很快就剩下楊玲和周意兩人。
楊玲從下面踢了腳周意胖得和球一樣狗子棉拖鞋,問她,“巷裡認識新朋友了?”
“外面的……”三個字就在嘴邊,周意砸吧兩秒坐起來,用手捏了個小籠包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嗚嗚半天,楊玲一個字也沒聽懂。
“克服克服,當會兒啞巴吧,謝謝。”楊玲無力吐槽,只能求她別再說話。
周意微笑點頭,手探過去又想捏包子,被楊玲一筷子敲走,“髒不髒啊你,洗手去!”
周意揪心地看了眼她的白菜豬肉包子,手抄進口袋上樓洗漱。
出門的行頭搞定還不到八點。
周意在門口踱步一會兒,決定先畫幾個小圖填填圖庫,現在出門顯得她多積極似的,她明明非常非常勉為其難。
然而半小時過去,板子上就多了幾根線,一小時過去,線還少了幾根。
“……”周意歎口氣,放棄掙扎。
手藝和唐遠舟不相上下的明凱聽到,好笑地問她,“怎麽還歎上氣了?青春期的心事來得有點晚?”
“怎麽可能。”周意認真又老實地反駁,青春期的小女生不是身體發生變化了,就是暗戀哪個男生了,她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叵測的心事。
明凱活活被周意的語氣笑到手抖,“怎麽就不可能?你不是還沒到19,青春的尾巴在手裡攥著呢。”
周意不吭聲,反正她沒有那個心事。
“唉,你幹嘛去?今天一張圖沒畫吧?”明凱見周意起身,順口問她。
周意訕訕地抿了一下嘴唇,“出去遛個彎,回來再說。”
“別走遠,遠舟和店裡人交代了,說你感冒馬上好,讓都盯著你別出去野風裡造。”
“我是犯人嗎?”
“嗯,還是一陣風就能吹病倒的犯人。”
“……”周意下樓果然看到小黑一雙眼睛可勁兒往自己身上瞟,差點沒跟她到女廁所,就離譜。
周意坐在馬桶上沉思。
馬上九點半了。
和人有約的話,這個點該出門了吧?
再晚醫院都下班了!
周意決定不再磨蹭。
趁著小黑招呼人,悄悄摸出「佛魔」,坐在東巷口的石獅子腳邊等著慕青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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