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你,不是真聽你上課。”
“我沒課了。”周意拉高被子躺下,留給慕青臨一個黑漆漆的後腦杓。
慕青臨斟酌片刻,問她,“真沒課了?”
周意頭搖得像撥浪鼓。
慕青臨默不作聲盯她一會兒,側身關了燈,“那就明年再說吧。”
周意立馬翻身過來,美滋滋地抱住慕青臨說:“姐,晚安。”
“晚安。”慕青臨說,然後無聲地在心裡補充,“想糊弄我,少做點夢吧。”
幾天后的下午,慕青臨在大學城附近辦完事,方向盤一轉,來了江坪大學新校區。
她還不確定周意下午有沒有課,但人是她早上親自送過來,這會兒肯定在學校。她想著今兒就算看不到周意上課,至少也能觀摩觀摩她帶研究生做項目是什麽模樣。
慕青臨把車停在路邊,走著進來,和畢業後留校當了實驗員的王洋在光電樓下迎面碰上。
“姐,你怎麽來學校了?”王洋快步過來問。
慕青臨說:“找小九。”
“唉?她去上課了啊,剛走。”王洋納悶,“你們沒提前說好嗎?”
慕青臨拎著車鑰匙的食指勾回來,說:“沒有,準備給她驚喜的。”
“哦哦。”王洋連聲點頭,說:“那你可能得一會兒,周老師下午的課才剛開始。”
慕青臨“嗯”了聲,狀似隨口一問,“你怎麽也叫她周老師?”
王洋抓抓頭髮,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個實驗員,她馬上都能評教授了,差距實在是有點大,不叫不合適。”
“這樣啊。”慕青臨不動聲色地勾起了嘴角。
某個人吧,在家的時候,改個卷子都能改出一副潑皮無賴的架勢,在外頭竟然這麽厲害。
不行。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看周老師是怎麽在外頭裝模作樣的。
“王洋,你幫我問下小九在哪個教室上課,我過去教室等她。”慕青臨說。
王洋沒多想,當即就給院辦打了電話詢問。
慕青臨順著找過來。
教室裡,周意剛點完名,領口夾著麥,設備別在身後,不慌不忙地點了一下鼠標,最大化PPT,開始上課,“上節課我們簡單介紹了數字全息技術。這種技術利用CCD、CMOS等光電傳感器器件來代替乾板,將記錄的全息圖存入PC……”
周意的音調不高,語速比平時慢,語氣平鋪直敘,別說激情了,用個“懶”字兒都不為過。
但莫名的,就是很有吸引力。
慕青臨貓著腰從後門進來,低聲和坐在最後一排的女孩兒說:“方便往裡挪一個位置嗎?”
女孩兒笑著點了點頭。
慕青臨在女孩兒旁邊坐下,抬頭看向講台。
呦,難怪周老師的課堂出勤率奇高——襯衣、西褲、淡妝、卷發,挽起的袖子下頭小臂細瘦,腕上戴著跟她蹭的同款手表。有這麽個老師,就是不聽課,過來養九十分鍾的眼都是賺了。
不過,據慕青臨觀察,出勤率高更大的可能應該是凶。
周老師上課的時候,臉上表情淡淡的,被利落輪廓一修飾,怎麽看都不像個好說話的人。這會兒手裡捏著跟粉筆,板書整齊有序,條理分明,就是這個字體,還能更囂張點嗎?寫完轉身,看著台下說話時,一垂目,一抬眼,威嚴盡顯。
不得不說,這樣的周意還真當得起一句周老師。
在家怎麽就,嗯,慕青臨實在不忍心對比。
“準備準備,點人回答問題了。”周意夾著粉筆的手點在講桌上,抬眸掃了一圈,說:“一個個低著個頭幹嘛,我又不吃人。來來來,都看著我。”周意拍了拍講桌說。
教室裡窸窸窣窣一陣,目光紛紛聚焦到周意身上。
周意說:“別緊張,就是個提神的問題,有嘴就能答。我看看點誰啊……”
“劉擎。”周意說:“你是我的學生,給大家帶個頭。”
前排站起來個男孩兒,嘴有點貧,“周老師,我女朋友今天過來旁聽了,您手下留情啊。”
周意說:“沒問題,我就問個概念。”
周意話落再開口,切成了英文,“數字全息圖從形式上分幾類,分別是什麽?”
學院裡對這門課的教學要求是全英文,周意為了照顧某些考研英語剛剛爬過線的同學,上課一直是中英混雜。
這會兒突然對英語水平剛好屬於“某些”的劉擎切英語,他連問題都沒聽明白。
“周老師,要不你再重複一遍?”劉擎小心翼翼地說。
周意有商有量地回,“要不你先站著?下一個!劉擎後面的。”
“下一個”被周意突然沉下來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快速起身,“啊,那個,啊——”
周意說:“別‘啊’了,我教的是光學原理,不是一年級語文,想學26個字母的發音出門右轉去附小。”
班上“鵝鵝鵝”笑成一片。
周意用粉筆點點講桌,說:“五十步笑百步,臉呢?後面的繼續。”
後面是個女孩兒,太緊張了,半天才說出來一條。
周意沒嘲諷,說話嗓音還比剛才軟了一個度,“除了位相數字全息圖還有什麽?不要緊張,再仔細想一想。”
女孩兒被特殊對待,不止沒放輕松,反而腦子一空,什麽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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