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沒斷。
打錯了?
周意準備掛斷。
手指按下去之前,聽筒裡才終於傳來一道隱約女聲,“是我……”
周意最煩故弄玄虛這套,她把手機放耳邊,身體後傾往椅子裡一靠,說:“你誰?”
那邊的人似乎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回她,“杜文菲……”
周意握著手機的動作一緊,坐了起來,“你怎麽會有我的電話?”
杜文菲語氣戲謔,“好歹一個教室坐過半年,有你的聯系方式很奇怪嗎?”
不奇怪,怪在這個電話。
“你打我電話什麽意思?”周意說。
杜文菲,“沒什麽意思啊,老同學敘敘舊而已,別緊張。”
杜文菲從容掌控對話主動權的反應讓周意很不舒服,她懶得掰扯,直接道:“想敘舊找別人,我們之間什麽關系,你比我清楚。”
杜文菲笑著說:“單論我們之間,確實沒什麽舊可敘,但如果加一個慕青臨呢?”
周意呼吸一沉,穩著聲說:“和慕青臨有什麽關系?”
“你不知道?”杜文菲反問。
周意回得非常快,“我應該知道什麽?”
杜文菲又笑了一聲,淡淡地說:“不就你們是一對兒同性戀。報社家屬院旁邊的巷子,你和她做了什麽,應該還沒忘吧?”
周意腦子裡嗡得一聲,只能想到兩個字:果然。
以杜文菲的秉性,被她知道這事兒,她和慕青臨基本在劫難逃了。
可是她姐才剛好一點……
周意緊攥著的手松開,快速起身出了教研室。
“你想怎麽樣?”周意強壓著情緒問杜文菲,“捅到她單位,還是我學校?杜文菲,你也就只有這點本事。”
杜文菲罕見得沒有惱怒,而是換了一副勝利者更加遊刃有余的腔調,說:“放在當時,讓你們成為過街老鼠無疑是我最好的選擇,現在麽……”
周意聽到了指尖敲擊硬物的規律聲響。
“周意,出來,我在你們學校對面的甜品店。”杜文菲咬著牙說:“今天就把我們之間的帳一次算清!”
周意不知道這一去會面對什麽,但她沒得選。
“二十分鍾內到。”周意說。
杜文菲,“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見面的事,你最好別告訴慕青臨。否則遇見她,跟她在一起會成為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周意心跳停了一瞬,恢復後莫名煩躁。
和她姐談戀愛的事兒一旦被捅破,最差不就是讓人戳兩下脊梁骨,她有什麽好後悔的?
周意不想往深了想,可是不受控的理智在她拒絕之前,就已經把她死死扽在了「杜文菲話裡有話」這個事實面前。
“你還有十九分鍾。”杜文菲漫不經心地說。
周意怔然回神,大步朝樓梯口跑去。不到十五分鍾,她坐在了杜文菲對面。
周意努力壓著呼吸,說:“我們的帳,你想怎麽算?”
杜文菲高傲地靠著椅背,把桌上的文件袋推到了周意面前,“看完這裡面的東西,你就知道了。”
周意蹙眉。
剛在電話裡,杜文菲手指敲的應該就是這個,聲音沒那麽脆,但又能敲得人心煩意亂。
周意拿過文件袋拆開。
看到首頁周鳴的照片,周意瞳孔劇烈收縮,再也控制不住脾氣,低聲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沒什麽啊……”杜文菲端起飲料抿了一口,輕飄飄地說,“就是好心告訴你一聲,你爸媽根本沒去什麽地理雜志,他們的人事關系始終在報社,一直到死才變得查無此人。”
周意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
“可不可能,你看看就知道。”杜文菲用下巴指指周意手裡的資料,說:“今天剛拿到就給你送過來了,別說我不念同窗之情。”
周意一動不動地盯了杜文菲很久,把厚厚一疊打著報社水印的紙從文件袋裡抽出來,一字一句往過看。
越看心口越涼,到最後四肢已經麻得沒有知覺,只聽見自己不解地問了一句,“怎麽可能……”
——
晚上十點,加完班回來的慕青臨一面往裡走,一面敲著手機鍵盤問周意人在哪兒。
今天是周五,他們的項目又驗收了。
按理來說,周意這個點應該在家等她才對,可她進門的時候,屋裡卻沒有一絲燈光。
慕青臨衝完澡出來,從冰箱裡拿了瓶水擰開,一口氣喝下半瓶,而後轉身靠著冰箱門,上滑了兩下屏幕。
快半個小時了,周意還是沒有回她的微信。
慕青臨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周意這人有個臭毛病,她不想理誰,那人就是把她微信戳爆,她也懶得看一眼。可如果這人是她看中的,她就算累得昏過去,也能立馬清醒。
慕青臨是後者,往常的交流上,只有她鴿周意的份兒,周意還從來沒有這麽長時間不理她過。
慕青臨的視線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放下水,撥通了周意的電話。
枯燥的提示音一下下震著慕青臨的耳膜,她隱約聽到了……周意的手機鈴聲?!
慕青臨猛地轉頭看向陽台,黑乎乎的,只能看見被晚風吹得如同海浪一樣的窗簾。
慕青臨拉下手機,大步往過走。
盆栽,圓桌,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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