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握緊門把,“不趕……”
慕青臨側身下車,“那就陪我吃頓早飯。”
——
早上九點的早餐店已顯冷清。
周意跟在慕青臨身後一直往裡走,快走到頭時,她拐進了一家店鋪。
周意往裡面看了眼,沒有一個客人。
老板正在後廚忙碌,慕青臨站在收銀台前喊了一聲,“老板,點餐。”
老板高聲回應,“誒,馬上來!”
周意站在慕青臨身後,趁著她抬頭看菜單的時候,手伸進口袋,把還沒有想起來摘的葫蘆壓到手機背面,用掌心包得嚴嚴實實。
“就這些,不夠了再點。”慕青臨說。
老板實誠地建議,“你這已經點多了,要不把油條去掉?”
慕青臨說:“不用,兩個人吃的。”
老板轉頭看向周意,周意壓在帽簷下的余光剛剛飄到慕青臨身上。
“那這個量差不多。”老板下了單,指著桌上的收款碼說:“等一會兒啊,我去給你們做,你自己掃碼,一共23。”
慕青臨應了聲,拿手機掃碼,被已經等在旁邊的周意搶了先。
「叮」的一聲,慕青臨偏頭過去,看到周意一隻手緊握著手機,另一隻手在屏幕上快速點擊。
一隻手能乾的事兒,非要和老年人一樣用兩隻手。
慕青臨瞧著周意手上那股別扭勁兒,恨不得當場把被她藏在手心裡的葫蘆揪出來,甩她身上,讓她解釋解釋為什麽不喜歡一個人了,還要藏著她送的東西。
真要這麽做了,明天人可能就不見了。
慕青臨對此心知肚明,她隻得把過山車似的情緒扽回平處,轉身找了個位置坐著。
這一頓飯,周意吃得食不知味。
慕青臨也基本快憋到胃疼了,她抿了口豆漿,抬眼看向對面已經準備好隨時要走的周意,想把她那兩條腿卸了。
“突然回來是有事要辦?”慕青臨狀似隨意地問。
周意踩在桌腿外面的腳往回收了下,撞得慕青臨碗裡的豆漿輕晃,“嗯……”她說。
“什麽事?”
“私事……”
“待多久?”
“不確定……”
不確定是幾個意思?
辦好了就走?
慕青臨看了周意一會兒,聲音沉下來,“還要走?”
周意心一磕,不知道怎麽回答。
慕青臨卻還在逼問,“走了是不是又要過一個五年才會回來?或者知道我還打算糾纏你,就乾脆不回來了?”
周意像被雪埋深地,腦子裡又空又冷。
她沒有正式想過問題,但結果大概率就是慕青臨說的這樣。
這些話,她難以啟齒。
最開始,她就不該為了一己私心跑回來……
慕青臨從周意的反應裡找到了答案,她說不上來是更傷心,還是更生氣,或者純粹是無法接受她要去的那個地方充滿荊棘。
即使她已經被迫收起了身上的刺,還是在舉步維艱的路上不小心受了傷。
這次是耳朵,下次呢?之前呢?
慕青臨回想起周意和那個女孩兒說自己右耳聽不見時平靜的語氣,心裡一窩一窩擰著疼。
她的心明確告訴她,她可以接受周意有所隱瞞,但拒絕她再次離開,且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慕青臨把這份心思在腦子裡悶了一會兒,眼睛定到周意臉上,沉默又平靜,“周意,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敢離開我,我就打斷你的腿?”
周意吸入一口空調的涼氣,記起了那個畫面——姐,我覺得我這輩子肯定離不開你了。
這話是她先說的,最後也是她先食言。
周意的心驟縮成一個點,慢慢抬起了頭,“我自己來。”
“?”慕青臨眼神筆直,不明白周意話裡的意思。
周意在店裡環顧一周,起身朝門口走。
慕青臨的視線跟著她,在明白過來她想幹什麽,準備出聲阻止之前,她快速拿起老板放在門後的拖把,橫過來,手把住兩邊用力往下砸,同時右腿往上提。
三四公分粗的木頭拖把應聲斷裂。
慕青臨盯看著那個方向,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周意把斷成兩截的拖把並到一隻手裡,掃碼付了隻多不少的賠償。
她臉上不見任何痛苦表情。
可慕青臨從逆光的門口,看到她的右腿在抖。
“來人了?”老板聽到收款提示,跑出來看,見店裡沒有新人,奇怪地問慕青臨,“姑娘,剛是不是有人付錢來著?”
慕青臨聽到聲音,猛然松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捏住的筷子,那隻手抖得不成樣子。
周意看不到,站在門邊解釋,“不小心把您的拖把弄斷了,剛的錢是賠償。”
老板詫異,“好好的,拖把怎麽會斷?”
周意沒說話,越過老板往裡走。
她的腿抖得不受控,走路老想打彎,不能摔就要走得慢。
距離剛過半,慕青臨突然起身,大步走到周意跟前,低頭看著她,眼睛裡壓著幾欲爆裂的怒火。
周意以為慕青臨肯定要說點什麽,畢竟她這一弄,斷得不止是根拖把,還是兩人之間的關系。
應該比那晚的話狠吧。
沒誰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和打臉之後繼續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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