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還算堅定,應該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慕青臨俯身把那個鋼鏰撿起來,裝進口袋,朝周意伸出手說:“回家了……”
“嗯……”周意牽住她,低緩聲音裡帶著懷念,“這個鋼鏰是你在紅門巷裡賞我的那個。我一直帶在身邊,想你了拿出來看一看,想到心窩發疼了就往天上扔,扔到花就繼續想,扔到字就過一分鍾再想。”
“當時應該賞你了兩枚,另外一枚呢?”
“丟了……”
慕青臨握緊周意的手,和她肩膀相貼,“這枚我沒收了,以後想我了就來找我。”
“好……”周意不假思索,想起剛才和慕子佩幾人說的話,情緒倏地低落下來,“姐,承諾你的事,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了。”
慕青臨想問什麽事,偏頭看到周意凝固在學校裡的視線,遲鈍地記了起來——
她決定回到新聞中心繼續做調查記者那會兒,周意跟她說,她會跟慕老師好好學,爭取以後留校當個老師,或者去六所當研究員,每天早出晚歸,平淡踏實,還不愁吃喝,這樣她就可以放心去追她想要的東西,不用有任何後顧之憂。
一個親口跟她說過害怕「離開」的小女孩兒,在喜歡她之後親口告訴她可以放心大膽地朝自己喜歡的方向走,不用管她。
也許就是這種帶有對比,又有一點犧牲的大方把她的心牢牢捆在了她身上,才能讓她在面對選擇時多一些堅定。
慕青臨捂著周意的眼睛,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那就重新答應我一件事。”
周意問:“什麽事?”
慕青臨說:“保護你的那些動物之前,先保護好自己。”
周意目光震動,想起那晚慕青臨說恨她時,帶的那句「你的孤注一擲就是有一天讓我在同一個地方失去兩個最愛的人」。
周意快速往前跨出一步,轉身面對慕青臨,抱著她說:“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慕青臨摸摸她的頭髮,笑著說:“那我就沒有別的要求了。”
——
後面幾天,周意和以前一樣,每天早上跟慕青臨一塊兒出門,一個在佛魔翻譯論文,一個和萬千裡他們在拍桌對罵裡繼續做紙面調研。
到了晚上,兩人會一起出去轉轉,或者直接回家。
不同的是,以前慕青臨工作一天,還要撐著滿身疲憊開車,現在只要有周意在,她壓根不上駕駛位。
周意一開始還要詢問,後來順手到車鑰匙直接揣自己口袋,弄得慕青臨有一回要出去,翻遍了辦公室愣是沒翻出鑰匙,最後不得已借了符曉的車。
時間一天天從日歷上走過。
紙面調研結束那天,周意的論文翻譯完了,耳朵複診沒問題了,一起出發的幾人該辦的手續辦好了,接種疫苗的小黃本拿到了,防蚊蟲和瘧疾等常備藥也購買了。
一切準備就緒。
臨行前的那一夜,周意和慕青臨兩人誰都沒有睡踏實。
周意怕慕青臨這一去會知道她過去五年的真實生活。而讓慕青臨輾轉難眠的恰恰是她終於可以觸及到那個她完全陌生的五年。
次日早上,一行七人從省台統一出發。
這七人除了周意和慕青臨,還有符曉、萬千裡、段藝,再加兩個開車打雜的——安翔和李雄。
有周意事先對他們的行李和各種材料進行確認,現場又有她帶,所有流程都過得異常順利,搞得從來沒出過國的安翔唏噓不已,“師母,你這才是第二次出國吧?”
周意懶得回他,單手推著兩隻行李箱,說:“你別叫我師母。”
“為什麽?”
“怪……”
安翔不樂意地嚷嚷,“我比你年紀大都沒覺得怪,你怎麽好意思這麽說?還有還有,你上次出去已經是五年前了吧,為什麽還能把機場布局記這麽清楚,看都不看就知道往哪兒走?”
周意不說話,步子邁得更大。
他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慕青臨本來在和萬千裡說話,聽到安翔最後那個問題,抬頭看向了周意。
她其實也想問一問周意,隔了五年才又一次來,她是怎麽做到把所有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的?
這個問題盤踞在慕青臨心裡許久得到不回答。
一直到上了飛機,看見周意放在小桌板上的登機牌。
周藝……
難怪這麽多年誰都找不到她。
難怪窮得飯都吃不起了,也不用以前的卡。
原來是改名字了。
身份證肯定也換了,這樣才能從以前的生活裡徹底剝離。
那麽,即使她不是一開始就出了國,或者,中間還回來過都沒有人會發現。
她對機場的熟悉。
她什麽時候考的國內駕照。
……
慕青臨心裡隱隱有了一些念頭,被她按捺著,若無其事地從口袋裡拿出已經修複好的葫蘆,說:“小九,手機給我。”
周意直接掏出來給她,看到她仔細把葫蘆掛在手機殼下面,用手指撥了一下,遞回她面前,說:“完好無損地還給你。”
在去你的世界之前。
慕青臨於心裡補充。
這個葫蘆和鋼鏰一樣,替代她陪了周意五年,在去到她的世界之前完好無損地還給她,也許會讓她不那麽慌張。
周意正好需要一個東西來壓住她從上飛機就一直在發顫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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