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孟鯨伸了個懶腰，然後低下頭蒙著嘴巴邊打哈欠邊說，“今天真累。”

　　聲音雖然含糊不清，但周相許都聽清了。

　　“我們走吧。”——

　　時間已經有點晚，她們去吃潮汕海鮮粥。

　　喊餓的陳孟鯨照例沒怎麽吃。

　　周相許的胃口也很小。

　　兩人份的蟹粥，她們隻吃了一半。

　　陳孟鯨還吃了幾片鹵鵝，八寶素菜裡，她吃了一節玉米筍。

　　吃完飯已經十點多，原本她們還打算去逛逛商場和超市，買點日用品，

　　陳孟鯨的衣服就算沒被燒，也都被熏得全是刺鼻的煙味，她全不想要了。

　　離開餐廳，往停車場走的時候，周相許問，她“要不要回學校拿電話？估計很多人都在擔心你。”

　　陳孟鯨雙手插在褲袋裡，“不拿了，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擔心。”

　　“孟老師、宋楚又和檬檬姐的也不需要嗎？”

　　“對。”陳孟鯨沒有猶豫，“如果學姐沒來，我估計會回去拿。”

　　她的意思是，隻想跟自己說嗎？

　　是，只要自己知道就可以嗎？

　　周相許忍不住停下腳步，“今天，接電話的那個老師為什麽叫我學姐？”

　　“她？”陳孟鯨見周相許停下，她也站住，利落地轉回身，“應該是吳雲朵，她也是今年才進美荔中學的新老師，偶爾一起吃中飯，我跟她提過學姐。”

　　“偶爾嗎，你們都說些什麽？”

　　“我在追學姐，卻怎麽都追不到。”

　　“你好會扯——”周相許意識到被帶偏，立刻把話題拉回來，“這樣她就要叫我學姐？”

　　“她見了學姐的照片，口水都流出來了，非要讓我給她介紹學姐——”

　　陳孟鯨一日既往地坦誠，毫不遮掩。

　　“你沒問我就答應了？”

　　“嗯，對——”

　　“………”

　　“因為她也是LES，卻一直苦惱於被父母逼婚，我想給她做點榜樣。”

　　“什麽榜樣？”

　　“追愛啊。不只吳雲朵，宋楚又和檬檬姐，她們也需要榜樣。”

　　“驕傲自大，說得你好像已經追到我。”

　　“學姐，我要怎麽樣才能快一點追到你？”

　　不等周相許回答，陳孟鯨的右手忽然從褲袋裡抽出，不由分說地向她的額角伸過來。

　　周相許下意識閃躲。

　　“學姐別動，頭髮亂了。”

　　周相許乖乖地按陳孟鯨說的定住，

　　當她略冰的手指觸到她額頭的一瞬間，

　　周相許忽然明白，陳孟鯨更喜歡夏天的另一個原因了，

　　才十一月初，天氣剛剛變得涼爽起來，而現在也不是特別晚，

　　她不敢想，要是到了一月的陰雨天，陳孟鯨的手該要變得有多冰冷——

　　“好了。”陳孟鯨總是清亮的聲音中透出只有跟周相許說話時才會有的溫柔。

　　“謝謝。”

　　“忽然想起遇到學姐的那一天，那天面試結束，我去找學姐，結果你沒在——”

　　“那天我著急回家。”

　　“嗯，辦公室的老師告訴我了。學姐，還記得這個嗎——”

　　陳孟鯨從褲帶裡一掏，然後張開五指，在她的手心裡，那枚黑色的小髮夾顯得格外乖巧。

　　“你居然還留著！”周相許驚得聲調拔高。

　　“那年開學後，我本想要還給學姐，卻總舍不得——現在，可以物歸原主了。”

　　“你一直帶在身邊啊？”

　　“沒有，剛才消防員帶我們上樓看房子的時候，我從房間裡拿出來的，我怕——”

　　“你留著，好嗎？”

　　周相許伸出手，輕輕地收攏陳孟鯨纖長的手指。

　　“她終於真正屬於我。”

　　陳孟鯨笑了，笑得像星星一樣耀眼。

　　“陳孟鯨，你——”

　　“學姐那天，家裡是誰病了？”

　　“我姨婆。那天給你發消息告訴你取傘地址的時候，是在去機場的車上——”

　　兩個人忽然被陳孟鯨突如其來的小動作推進回憶的深淵，

　　那些已經過去很久的小事情，在特定的時候就這樣冷不防地、非常清晰地冒出來，

　　攪得她們思緒萬千——

　　“你姨婆現在怎麽樣？”

　　“去世了，去年十月。”

　　“抱歉。”

　　“她解脫了。”

　　“是麽。”

　　陳孟鯨若有所思，路燈將她美麗的臉照得一臉紅。

　　一陣夜風吹來，周相許終於從回憶中抽離，“我們回去吧，家裡有新的洗浴用品和內衣褲，不過我的風格和尺寸，不太合適你就是了。”

　　“怎麽就不適合，難道我不能走學姐風？”

　　“你的衣服大多都是高純度色系的，我的衣服跟你的相比，過於寡淡了。”

　　“寡淡又如何，我也能穿出我的風格。”

　　“自信真好。”

　　“學姐，”陳孟鯨狡黠地笑了笑，“想知道我以前對這個有過什麽願望嗎？”

　　周相許覺得很好猜，但她不想說出來，“一起逛街買衣服？”她胡亂說。

　　陳孟鯨搖頭，“再來一次。”

　　“猜不出來。”

　　“有一年我的新年願望是，和學姐買三十套情侶睡衣，一天換一套——”陳孟鯨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數的星星，“今晚要實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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