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姑娘靦腆一笑:“我叫法蒂瑪·拉德普爾。那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這樣也方便我以後找您報恩。”
“報恩就不必了,這是我的職責。我叫盧簫。”
法蒂瑪笑了,露出甜甜的酒窩:“您的名字很好聽,像一種很美妙的樂器。”
“謝謝。”這是盧簫頭一次聽到有人誇自己的名字,雖然有些羞澀,但感覺還不賴。
列車還有一個小時就到終點站了,車上的人漸漸稀少。尤其是嬰兒的哭鬧聲和小孩子們的打鬧聲。
望著天盡頭波瀾壯闊的大海,法蒂瑪的墨黑的眼珠染上了亮麗的藍色:“大海真美呀。”
“你頭一次見到大海嗎?”盧簫問。
“我從沒出過撒哈拉。”
聽到這話,盧簫更好奇這姑娘的身世了:“你是逃出來的嗎?”她從來沒聽說過誰一生都只在一個地方。
法蒂瑪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悠遠。
“嗯。如果我不逃出來,我就要嫁人了,嫁給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可我今年還不到18歲,我還不想這麽早被決定。”
真是魔幻現實主義,盧簫吃驚地想。拉彌教果然像傳說中那般落後愚昧,竟然這麽縱容對女人的壓迫。
而與此同時,她想起了白冉。相比之下,那條肆意妄為的蛇更像個遊客,而不是土生土長的赤聯人。
“我不想就那麽稀裡糊塗地嫁人了,更不想一生穿綠袍。我寧願一個人,即使當掏糞工也好。”法蒂瑪喃喃道。“只要我是自己的就可以了。”
話語中充滿了劫後余生的喜悅,盧簫由衷替她感到高興。
“再次謝謝您,”法蒂瑪感激地看向盧簫,“如果被他們帶走可就完了。”
盧簫微笑道:“法律會保護每一個境內的人。”
“真是太好了……”法蒂瑪的眼角流下了淚水。那是喜悅的淚水。
下車後,盧簫爽快地帶她去買前往開羅的火車票。說要護送到底,就一定要護送到底。
買票時,那姑娘身上的州元不夠了,還是盧簫幫她補上的差價。二十五州元,不算多也不算少。
“我身上只有一點赤銀,可以先用這個還給您嗎?”法蒂瑪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了,也沒多少錢。”吃軍餉的盧簫雖算不上富裕,倒也不太在意錢財的事。
“那,謝謝您了……”法蒂瑪很不好意思。
盧簫衝她笑笑,拉起她的手,指指列車:“旅途要開始嘍!”她盡可能做出興高采烈的樣子,以打消法蒂瑪的不自在與羞澀感。
接下來的旅途中,兩人有了個旅伴。漫漫長路不再寂寞,她靠在窗前的座位上聊天。
“這世上壞人太多,到了開羅之後,你若要找個住處,最好離檢察署近些,遇到壞人了隨時來找我。”
“明白了。有困難,找警官。”法蒂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不過,我沒見過壞人,我也不覺得這世上有壞人。”
“你忘了你哥哥們的所作所為了?他們可要逼你嫁人呢。”
“他們也不是壞人,只是教義教導他們素來如此。但素來如此便對嗎?他們只是做了不對的事情,但並不壞,您說對吧。”
盧簫挑了挑眉。她很迷惑,一個長期被壓迫的十幾歲姑娘是如何說出這麽平心靜氣的話的。
“可能你的哥哥們不是壞人,但世上會有很多壞人的。”
法蒂瑪歪歪頭:“都有自己的苦衷,但他們在特定的時候,還是會發光發熱的。但您別擔心,當事情的發展不對時,我會保護自己的。”
“這個世界並不美好。”盧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她辯論什麽。大概只是太擔心這樣一個漂亮姑娘的安危了。
法蒂瑪眨眨眼,蝴蝶翅膀般的睫毛上下撲閃:“美好。它允許我成功逃出來,允許我成為自己的,還讓我遇到了您這樣的好人。我在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好人,願意施舍我一杯水的乘務員,願意為我指路的老人。”
盧簫感到很有意思。
她頭一次遇到這種性格的人。說她單純吧,但也知道好與不好,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但說她老練吧,又未免太不經世事。
她真的只看得到人美好的一面嗎?她被這位波斯姑娘的性格深深吸引住了,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存在,而且還能成功走到這裡。
後來,在尼羅河中心廣場與法蒂瑪分別時,盧簫竟有了不舍之感。
“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攢夠錢後坐船去雅典或西西裡。我以前去那邊出過差,環境很好很宜居,你會喜歡的。”
法蒂瑪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她的眼神也滿是不舍。但更多的是崇敬。
“那,再見了。”
“如果以後還有緣相見的話,我會盡我所能報答您的。”法蒂瑪大大的眼睛閃著比火苗還亮堂的光。孤身一人來到陌生的土地,她卻沒有任何擔憂與恐懼,只有熱情和憧憬。
她能報答我什麽呢?不過,這一點也不重要。一想到世界上有一個因自己重獲新生的人,心底就會燃起由衷的自豪。
盧簫最後看了她一眼,背包走向了軍用接送站。
**
到達開羅海關檢察署時,盧簫剛踏進去,就覺得頭疼。整個環境髒兮兮的,風貌也很差,和總局天壤之別。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