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簫別開頭,決定思考一下今日的排班,以及新的一年的工作計劃。上一任警司長的遺風仍影響不少,風紀整頓仍是首要任務……
這時,身邊人的聲音幽幽響起。
“長官。”
兩個字,讓盧簫大腦猛然一片空白。
莫名其妙。她被無數人叫過“長官”,卻從沒被那條蛇叫過。
盧簫警覺地看向身邊人,卻只看到一個半夢半醒的朦朧表情。哦,這條蛇沒叫自己,只是在說夢話。
“長官……別哭……”
突然,一股異樣感湧上心頭。
跟那聲“長官”相比,以前的無數聲“盧上尉”都顯得生疏無比。就好像每一聲“盧上尉”,都在硬生生掩蓋她所習慣的、即將脫口而出的“長官”。一定是錯覺,但這錯覺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誰,或誰們出現在了她的夢裡?
不會是我,沒有被一個高軍銜的人叫“長官”的道理。
大概是別的軍官。
而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感覺肺部一陣收緊。興趣不會無緣無故誕生,而對於自己這樣一個無趣的人來說更是。
她隱隱明白了無緣無故的親密舉動的含義,明白了為什麽第一次見面就被強吻。大概自己讓她想起了那位“長官”罷了。
一個影子,一個替代品。
盧簫說不上來這是種什麽滋味。失望?迷茫?抑或是如釋重負?
她坐到床沿邊緣,看向窗外反射陽光到呈白色的沙土。
現在的生活是過去的影子,現在的意識是過去的修飾。她開始思考,白冉是否也能在過去的某個人身上找到影子。
但想著想著,盧簫及時打住了思緒。
她覺得,還是將每個人當作獨立個體對待,才算得上有尊重。當然,關於這一點,她不會向別人提出要求,只希望自己能默默貫徹下去。
終於,白冉醒了。
在那雙綠眸顯現的一瞬,她整張臉的氣質就立刻變了。變得憤世嫉俗,變得壓迫感十足,變得壞而調皮。
“真是早睡早起的乖孩子。”白冉邊笑邊撐了起來。那松松垮垮沒扣扣子的襯衫,立刻隨身體的運動滑落了一半。
香肩半露。
更糟糕的是,那女人好像毫不在乎,就任它露著,並伸了個懶到不能再懶的懶腰。她的雙臂一展,纖腰便彎折出一個過分柔軟的弧度,而前面的曲線也更加清晰。
說毫無波瀾是假的,就算是塊木頭,也不能直視這令人過於浮想聯翩的景象。
盧簫歎了口氣,替她拉好衣服,然後背過身去:“趕緊換衣服,吃早飯去。”
“不吃了,我必須盡快趕回索馬裡。”白冉懶懶地站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抱怨。“大年初三還要做手術,真就只有醫生不用過年。”
“軍警也不用。”盧簫平靜地補充道。
白冉輕輕笑了起來,語氣還染上了點幼稚的炫耀感。
“也是。我現在休假結束,至少證明我有假期;你的休假從不結束,因為就沒開始過。”
盧簫皺眉:“你這次到底是‘出差’還是‘休假’?”
“這兩個有什麽實質性區別麽?”
盧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個是需要裝樣子的偷懶,一個是不需要裝樣子的偷懶,對吧?”
白冉被逗樂了,眉毛揚得很高。也說不上窗外的陽光和她的笑容哪個更調皮。
“恭喜你,成功被我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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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定春節假期一過,盧簫便收到了一封來自世州官方的信。信封是紅色的,而紅色是優先級最高的顏色。
取下印有軍徽的鋼銀,新鮮油墨的味道撲面而來。
看一眼信的模板,盧簫就明白這是什麽信件了。
世州鷹眼軍校的進修役通知信。
時間過得真快,眼看又要服軍官進修役了。
軍官進修役,是世州軍隊特色培養體系的重要一環。
它針對校級以下的軍官,一般於晉升一年後開始服役。此類兵役為期半年,涵蓋體能、軍事訓練和理論教育,由高兩級的軍官管理;對於軍銜為上尉的軍官,將會額外追加為期兩個月的“教官役”,即擔任低級士官的教官訓練他人。
進修期間,軍校實行封閉管理。只有出現重大事務,才會允許短暫離校處理原職位上的工作。
盧簫將信件按在桌上,每個字都進了眼睛,卻沒什麽意義。
服役時間什麽的早都確定好了,但只有拿到官方通知信的那一刹,才真真切切有了實感。
七年內,三次進修役。
晉升太頻繁。
盧簫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確實每次都被特批晉升。碰巧考出了好成績,碰巧破了案,碰巧被中央賞識。明明自己這個年齡,不該是上尉的。
她抬頭看向窗外一派荒涼的景象,想起了四年前的兵役時光。
她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那段時光。
來自天南地北的大家軍職迥異,卻能共同在訓練區裡揮灑汗水。信仰互相構建,熱情互相感染。於是乎,再艱苦的拉練也可以忍受。
但過小的年齡實在和大家格格不入。那年的自己不過二十歲,卻被迫和一群二十五六的人待在同一個連裡訓練。而這次的上尉進修役,年齡差只能更大,訓練之下很難找到一個說得上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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