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被撕裂成碎片,別人試圖將所有碎片生硬地拚湊起一個完整的你的時候,她會小心翼翼地將你的所有碎片裹入溫和的雲裡,濕潤的土壤裡,給予你力量,用盡心思澆灌,讓每個碎片都可以自由生長。
就像那兩盆隨意買下的繡球花。
你不經意,她卻以最真誠最純粹的希望回饋於你。
夏糖仿佛就是這樣一種自帶魔法的人,她就像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裡一直注視著裴慕西的雲,軟綿綿,伴著她。
哪怕裴慕西一直知道。
她不應該試圖從一個十九歲的小孩那裡汲取力量。
可她還是不由自主。
在夏糖面前表露出自己薄弱的生命。
裴慕西沒說話。
只是動了動喉嚨,垂下眼睫。
這似乎已經是一種最好的默認和示弱。
所以夏糖沒再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望著她的那一雙眼睛仍然泛著一點沒消去的紅,只是陪她一起避開了那個問題,
“姐姐該去洗澡了。”
被放輕的嗓音在靜謐的空氣裡飄蕩,帶著足夠的耐心,像之前在車上給她的所有選擇題一樣。
“好……”裴慕西終於發出聲音,攥了攥自己發麻的手指,視線在空氣中停了兩秒,最終和夏糖目光相接,她輕著聲音說,
“以後再說,我先去洗澡。”
夏糖點點頭,像個抱著胡蘿卜的乖兔子。
裴慕西便朝夏糖笑,一個輕松的笑,不那麽懶散,也不那麽勉強的笑,平靜中流淌著幾分輕松,至少在夏糖面前她都是如此。
也許以後真的可以和夏糖說一說。
夏糖是個很有包容力,共情能力也很強的小孩。
裴慕西這麽想著,想轉身。
下一秒卻又看見夏糖湊了過來,指了指她脖頸下貼著的膏藥,“姐姐這個不撕掉嗎?”
裴慕西愣了幾秒,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還沒撕掉今天裴斯雲給她貼上的藥貼。
這一天實在太過漫長。
漫長到她幾乎想不起這一片藥貼的存在。
她反應過來,下意識撫住自己的脖頸,摩挲了一會,撚起藥貼的邊角處準備撕開,才撕了一個角脖頸上就傳來撕裂的疼痛感。
“嘶——”
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夏糖緊張兮兮地盯著她,湊近,想伸手卻又有些手足無措,“要不我來試試?”
誰試都一樣。
就算是裴斯雲這個當了幾十年醫生的人來撕,也一樣痛。
裴慕西心裡這麽想著,可還是在夏糖搖搖晃晃的目光下,在夏糖那雙紅彤彤的小兔子眼前,心臟有一處塌了一塊。
有個聲音開始蠱惑她:
既然誰都一樣,那為什麽不讓夏糖來撕呢?
裴慕西大概是被這個聲音蠱惑著陷入了莫名的魔法裡,於是她靜默了幾秒,沒提出反對。
畢竟自己撕起來,下不了狠手。
她在心底提出這個理由。
夏糖得到了她的默許,便伸出指尖,在房間裡投影儀界面昏暗的光,摸索到了她藥貼貼著的位置。
裴斯雲貼的時候大概是考慮到了她紋身的位置,所以將藥貼剪成半塊,貼在了肩頸處。
一半從衣領裡露出來。
一半掩藏在衣領裡。
投影儀的光有些暗,夏糖大概是怕不小心弄得她痛,所以費力地摩挲到藥貼的邊角,一點點撕開,力氣極輕。
倒真的不是很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夏糖洗完澡穿著她的睡衣,扣子沒完全扣上,動作稍微大點,胸前白皙細膩的皮膚就能泄出來。
裴慕西看了兩眼,便覺得少女細膩的皮膚有些晃眼,像是一顆水分充足的桃子。她移開視線,屏住呼吸。
可又覺得實在太近。
就算是移開視線,也能感覺到夏糖綿軟的呼吸流轉在她的頸間,剛吹完的發絲蓬軟地飄在她的頸處。
她覺得癢。
忍不住動了動,往旁邊側了一下。
她想躲開些什麽。
可順著細微的動作,藥貼被撕開的幅度瞬間變大,撕裂痛意襲來,她沒忍住,呼吸變急了幾分。
夏糖的指尖還放在她肩頸處,結果一動,就觸到了她頸處,熱度開始蔓延,從肩頸處緩慢地彌漫開來。
“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裴慕西一瞬間渴得有些想喝水。
“姐姐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夏糖這麽說著,表情實在是專注,像是把這件事當成了什麽必須得完成的任務似的,抿了抿唇,緊盯著那片藥貼,認真而又小心翼翼地將那片藥貼撕下來。
裴慕西動了動唇,攥著自己的食指。
有些煎熬。
卻不知道是因為藥貼撕下來太痛。
還是她們的距離太近。
正這麽想著。
室內的燈光突然暗下來,昏暗的白光變成了越發黯淡的藍光,在她們臉上流轉著。
光線的變化似乎讓空氣中也有什麽跟著變化。
夏糖的指尖顫了顫,就在她頸部跳動的脈搏上顫了一下,頻率似乎都一致,下一秒抬起眼看她,澄澈的眼被映上朦朦朧朧的藍光,似乎有些懵。
裴慕西盯了兩秒,舔了下有些乾澀的唇。
出聲解釋,
“停留在中控界面太久,投影儀進入屏保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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