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著,揉著,手上的穴位。
很舒服的力氣,很柔軟的觸感。
裴慕西覺著自己大概是有些累了,竟然沒對這樣親密接觸的動作產生之前那種下意識的抵觸感,而是放松地任由夏糖給她按著手上的穴位。
“我給姐姐按按。”
明明都已經按了一會了,夏糖才說出這句話。
裴慕西揚起唇角,
“其實已經不痛了,別浪費力氣。”
她輕松地說著。
夏糖大概也聽懂了她的話,沒再像剛剛那般用力,收了幾分力氣,又給她連著揉了幾下,才徹底把手收走。
軟軟溫溫的觸感慢悠悠地消散。
反而有些不適。
裴慕西下意識地蹙了一下眉心,想睜開眼的那一秒,手背和手腕上又傳來柔軟的觸感,溫熱的掌心覆在上面,指尖輕拂過她的手背。
位置很奇妙。
像是簡簡單單握著手腕的動作,不夾雜任何一分旖旎和亂七八糟的錯覺,只是單純為了給她傳遞力量。
卻又像是覆在手背上的柔軟掌心,輕輕安撫著她,摩挲著她指骨的最後一節,觸感綿軟。
類似於牽手的動作。
卻又不像。
或者是說,牽了一半的手。
於是便讓人有些分不清這個動作的界限。
所以裴慕西開始慶幸自己沒有睜開眼睛,因為如果睜開眼,她大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模棱兩可的動作,所以她只是任由自己在這樣的錯覺下反覆橫跳,一會警告自己,一會又放任自己的思緒飄遠。
在這樣輕柔的動作下。
困意戰勝了一貫緊繃著的思緒,彰顯了極大的力量。
在放松之際,她想:要留住這個代駕司機的電話,以後專門請她來開車帶她兜風,讓她好好在車上睡上舒舒服服的一覺。
這代駕司機的車開得實在是穩。
穩到讓人不舍得睜開眼睛,穩到她一在車上閉上眼睛就會出現的畫面,都沒再那麽急切地湧入到她腦子裡,而是被一道霧蒙蒙的光攔著。
穩到她能在這種困乏的情境下,還能夠清晰地聽到夏糖在她耳朵邊上說著話,聲音像是慢悠悠飄蕩下來的羽毛,落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於是人也跟著變得軟綿綿的,
“睡不著也沒事,姐姐可以就這麽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如果閉眼睛不舒服的話,那就睜開眼睛看看我,和我說說話;如果不想聽到我的聲音的話,那就捏捏我的手指,我就不說話了。”
“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夏糖輕輕軟軟地說著,還用指腹在她手上畫了一個圈圈,輕柔的圈圈,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圈圈。
裴慕西沒有捏夏糖的手指。
隻困倦地抬了抬眼。
先是和後視鏡裡代駕有些好奇的眼神對上幾秒,然後移開,移到夏糖望著她的視線上,流連幾秒。
重新闔上眼皮,任由黑暗侵蝕自己的視野。
她還是沒辦法在車上睡著。
但至少,閉上眼睛聽這些碎碎念念會舒服許多。
她沒有給夏糖“不說話”的暗號,於是從小話都不怎麽多的夏糖,基本從來不會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夏糖,比起和人說話會更願意用文字和自己溝通的夏糖,開始費勁地唱著自言自語的獨角戲,
“姐姐你是不是冷,冷我就把車窗戶關了哦,你要是覺得冷就捏一下我,不冷就不捏……”
她捏了一下。
於是周遭動靜大了些,那陣甜津津的香氣飄遠一會又飄了回來,傳來車窗被關上的聲音,風瞬間消失,只剩下繾綣又綿長的氣息。
“姐姐你這個動作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我就讓你靠在我肩上了哦,你要是想靠我肩上就不捏我,不想靠就捏一下……”
這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裴慕西猶豫了幾秒,正想問夏糖為什麽這個捏不捏的選擇,和之前的選擇是相反的。
下一秒頭就被輕輕抬著,移到了一個柔軟細膩的地方,她的思緒有些遲緩,卻也意識到了她現在正靠在夏糖的肩上。
柔軟,卻又挺直著的肩。
還小心翼翼地調整著位置,讓她靠得舒服。
她思考了幾秒,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想要從夏糖身邊移開的想法,隻像個任性的小孩,就想窩在夏糖肩窩裡。
思緒也跟著又放松了幾分。
像是那些夢境裡,從天邊飄落下來的糖紙和糖果,還有玫瑰花和蒲公英。
過了幾秒,她聽到夏糖軟乎乎地說,
“嗯……因為姐姐沒有捏,所以我就當你默認了……對了,姐姐,你要是靠的不舒服就捏一下我,舒服就不捏……”
夏糖的選項又恢復了正常。
真是奇怪。
只有那個“靠不靠肩”的選項,才是靠就不捏,不靠就捏。
和所有其他選項都是相反的選擇。
可裴慕西沒有指出夏糖的這個疏忽,她只是聽著夏糖有些費勁的絮絮叨叨,和無數個籠罩著她的選擇題,無論選哪一個,都會一直持續下去的選擇題。
手一直沒有被松開。
直到代駕安安穩穩地把車開到了她的住處。
直到代駕下車。
直到夏糖和代駕道謝,費勁地牽著她,撐著她,掏出手機和代駕結算,她仍然還是不想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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