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胸前傾瀉下來的輕盈發絲,到流暢小巧的下巴,再到輕薄潤透的唇,唇邊漂亮純粹的笑弧度。
以及剔透專注的眸子。
盈著琥珀色瀲灩的碎光,有些透明,像夏日清晨最恰到好處的太陽,蓬勃又極具生氣,灼得人想低眼避開。
可看到她的那一眼,灼人的光便化成清甜無雜質的水,眼尾彎了下去,語氣無比篤定,
“我就知道是你。”
在她戴著帽子還沒抬頭的那一秒。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夏糖就先將她認了出來。
有光從書架書本之間的間隙透進來,一束一束灑在地上,斑駁又朦朧,像是無法避開的追光,纏繞在她們周遭。
將她們本就聚焦在一起的視線交織得很緊。
交錯的書本堆疊在一起。
似乎在提醒她:
懸疑恐怖和治愈童話開始如奇跡般重疊。
裴慕西恍惚幾秒,反應過來把書撿起來,站起身,朝夏糖笑了笑,“你怎麽在這?”
夏糖跟著她一起站起身,發絲在胸前跳躍,她還背著背包,雙手環抱著幾本厚重的書。
她努了努嘴,聲音放輕了許多,“來替室友借書,她出去玩了,我正好今天沒什麽事,就也順便來圖書館學習。”
也是。
裴慕西在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夏糖是這裡的學生,她不該問夏糖為什麽在這裡,應該是夏糖問她為什麽在這裡才對。
“不過姐姐為什麽在這裡?”夏糖問到了這個該問的問題。
裴慕西頓了幾秒,指了指自己懷裡的書,
“也是想著來看看書,順便來看看人。”
“噢~~”夏糖拖長尾音,張望著周圍還剩下的座位,皺巴著臉,語調有些不露痕跡的委屈,
“那姐姐今天要來看的人肯定不是我吧。”
這倒是也沒說錯。
裴慕西聽著夏糖佯裝生氣的語調,看著夏糖因為張望而跳躍起來的發絲,便挑了挑眉心,“好像不是你——”
“姐姐我找到位置了!”
話說到一半被輕軟的嗓音打斷。
接著手腕傳來溫熱的觸感,疤痕處被柔軟細膩的掌心包裹,像是一朵柔柔的雲,化成綿綿的雨,沁入皮膚深處,化開隱在裡面的利刃。
裴慕西恍了一下神,就被這麽攥著,盯著夏糖纖細挺直的背影。
穿過繁雜的人群,在窗邊落了座。
手腕上落了空。
緊盯著的視線也重新回到了正前方,和坐在她對面的夏糖視線相抵,相繞。
見她望過去,夏糖皺了下鼻梁,像隻生動又可愛的松鼠,只是還憋著剛剛的那股氣,用著氣音,嗓音輕輕地問她,
“那姐姐是來看誰?”
裴慕西今天格外容易走神,許是這幾天睡眠不太好,聽到夏糖的問題她才重新回過神來,思緒飄遠又飄回。
也就收起了逗小孩的心思。
她揚起唇角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那幾本書裡的那一本《夏天、煙火和我的屍體》,簡單地解釋,
“來看五月。”
書裡那個被殺死的小孩叫“五月”。
她拿的幾本都是黑暗系小說,這和她的職業習慣有關,輸入一些同類型題材的創作內容有利於她補充漫畫細節。
夏糖大概是沒怎麽看這種書籍的,於是她只是盯著書名,唇抿得緊緊的,語氣有些孩子氣,
“噢,那我看的就不是人,我只是來看書的。”
然後直衝衝地把書豎起來,正正經經地擋住了自己的臉,只看得到露出來的耳朵尖尖。
一個字沒提。
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表達的意思足夠明顯,你來這裡都不來看看我,寧願看書裡的人,也不來看我。
大概夏糖的爭寵欲從來沒有停歇過。
小時候和人爭,長大了就連書也要爭。
重新見過幾面之後,微信上的聯系多起來後,夏糖的那些小脾氣也就全都敞開著發了出來,沒有最開始的小心翼翼,所有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直給出來。
拆開了最後一次聯系不太愉快的隔閡,道歉,原諒,說開,微信上準時準點的互相關心和交流。
倒是找回了些以前的感覺。
裴慕西看著夏糖那半截露出來的耳朵尖尖,彎了彎嘴角,,視線順著飄過去,便看到了夏糖手裡的那一本書。
《起風了》。
封面很清新,雪山、草原、綠木,手繪封面總是帶著一股大自然的氣息,治愈而溫暖。
更何況這是宮崎駿動畫的原著小說。
這讓裴慕西更加確認了之前的那個想法:
現在的夏糖真的是生活在治愈童話裡的那一種小孩,想法很簡單,很直白,從不掩飾什麽,也不輕易將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裡。
這樣的人,想必還是所有童話裡最突出的那一個主角。
裴慕西這麽想著。
一雙靈動又咕嚕咕嚕轉的眸子,便從書本邊上悄悄咪咪地露了出來。
看她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故意裝作不看她。
又像是故意明顯地展露出來,向她傳達“我在看你,你可以開始哄我了”的信號。
她真是可愛。
她真是直白又爛漫。
她真是容易和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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