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麽想著,於是心裡也又多了一分愉悅的驕傲,人也跟著徹底放松下來,和男警察再次道了聲謝,才和夏糖一起坐上了警車。
開車的警官是個健談的,打了個哈欠,和她們聊起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你們等會記得打個電話給家裡人,今晚估計會回去比較晚,對了,小姑娘,你成年了嗎,沒成年就要喊家長過來哦。”
“啊?”夏糖抿著唇,“成年了。”
“哦,那就不用了。”警官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沒成年呢,對了,這是你姐姐吧,我看她剛剛這麽著急,哦我這腦子,還說喊家長呢,家長不就在這裡嗎,你們倆應該是親姐妹?”
“不是。”夏糖反駁得很快,等裴慕西望過來後又縮了縮脖子,有些費力地思考著應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她們之間的關系,“就是……”
是喚醒和被喚醒的關系。
是永遠站在同一邊的關系。
是渴望可以一起戰勝苦難的關系。
她在心底冒出了很多個這樣的形容詞,一說出口就會暴露她那些心思的形容詞。
除此之外。
她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形容詞。
直到裴慕西的聲音出現,打斷了她的費力的思考。
裴慕西說,
“是會為彼此加油,互相給予力量的關系。”
她靠著車窗,視線停留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物上,漫不經心地這樣說,毫不做作,毫不猶豫。
就像和說其他的話並無一二。
輕飄飄的,卻又語氣篤定。
讓人不得不開始相信。
看啊,夏糖。
你終於,也可以給予她力量了。
就像你一直渴望的那樣。
但是還不夠。
還不夠,她要源源不斷的,將自己身體的力量傳遞給裴慕西,直到她和裴慕西開始融為一體。
夏糖這麽想著,眼眶便又些發熱,她不由得垂下眼眸來掩飾自己這一刻的情緒上湧。
打著哈欠的警官大概不能明白她們這麽抽象的說法,恍惚著問了一句,
“啊?”
裴慕西只是笑笑,懶懶闔上眼皮,雙手抱臂,沒再說話。
於是警官的視線在後視鏡裡和夏糖相遇。
夏糖思考了一秒,用了一個最簡單不過的比喻句來給警官形容她們的關系,
“大概就是小丸子和她爺爺那樣的關系。”
嗯,對。
這個形容沒錯。
完全沒有錯。
警官又“啊”了一聲,一臉問號,然後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意思是你們是親姐妹。”
這個理解好像很有邏輯,裴慕西有些憋不住,差點在這個光偉正的車裡笑出聲來。
於是夏糖鼓起了腮幫子,皺巴著臉想了一會,泄了氣,無奈地攤攤手,
“不是親的,但很親近的意思。“
她找了一個最靠譜,但又不貼切的形容。
警官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原來是這個意思,那我理解了,就是很要好嘛。”
要好。
也差不多。
裴慕西這麽想著。
可夏糖大概沒有這麽想,一直往她這邊瞥著。
她輕抬眼皮,裝傻,“怎麽了?”
夏糖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扯過她一直抱在胸前的手,用著柔軟的手指,給她揉著手上的幾個穴位,一圈一圈,力度很夠,比她自己揉得舒服許多。
裴慕西下意識地蜷縮著指尖,想從夏糖手裡抽出手。
可還是沒能抽動。
“別動。”夏糖皺著臉,“姐姐不是不舒服嗎?”
裴慕西沒問她為什麽知道她現在不舒服。
因為她覺得夏糖應該能看得出來她的手腕一直不太舒服,甚至還發著麻,所以才會一直抱著。
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奇怪夏糖為什麽揉得這麽舒服,像是特意學過似的,於是便問了出來,
“你為什麽這麽熟練?”
“像是專業的似的?”
夏糖抬眼,視線晃了一下,又接著晃到了她手上,手上動作沒停,過了一會,嘴唇動了動,
“我學東西很快的。”
裴慕西當然知道這一點,不然夏糖也不會現在能兼顧這麽多事。
可這句話要是跟在她那個問題後面。
就變成了:
我特意學過,手腕腱鞘炎應該去按摩什麽穴位。
也練習過很多次,才會有這樣的力度和手法。
為了誰呢?你猜。
裴慕西陷入了沉思,靜靜地凝視著夏糖,任由自己被夏糖揉來搓去,像一個被搓圓搓扁的丸子。
幾秒後,她聽到前排開車的警官驚呼,
“我知道了!!我知道小丸子和她爺爺是什麽關系了!!!”
像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語氣實在太過好笑。
正給裴慕西揉著穴位的夏糖也忍不住彎眼笑了起來,但也許是在有些嚴肅的警車裡面不敢太放松,沒像小時候那樣咯咯咯地笑。
裴慕西盯著夏糖笑起來的月牙眼,被車窗外明明滅滅的路燈親吻著的側臉,輪廓柔軟,表情純粹。
好似回到了那個端著西瓜看動畫片的夏天。
實際上她記憶很模糊,記不得自己那時到底幾歲,隻記得夏糖那時才到她胸口這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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