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在的這十分鍾裡,我一直在勸說她,最後她答應,不去麻煩你外婆,她會在下班後馬上打車回來。”
夏糖攥緊小兔子的手松了松,可她還是死命地閉著眼睛,盡管滾燙的淚水還是順著眼角不停地淌下來,她卻還是不知道怎麽面對裴慕西。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個如此不懂事的小孩,明明知道自己媽媽在上班,但還是會哭著鬧著想要媽媽回來。
她能感知到裴慕西輕輕給她擦著臉,在她耳朵邊說,溫和又極具耐心地說,
“夏糖,你媽媽不是不愛你。”
“她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你溝通,就像你也很愛她,但是不知道怎麽和她溝通一樣。”
當時的夏糖很難理解這句話的真正意義,只能隱約從裴慕西輕柔敘述的這件事裡感知到沈夢丹對她的愛意,但生活的瑣碎很難說,總是會在小孩和大人這條界線劃出看似無法逾越的溝壑。
所以一般來說,小孩和大人都很難互相理解。
但裴慕西看起來很通透。
她和夏糖看到過的所有大人都不一樣,她有時候看起來是大人,有時候又比她還有幼稚。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夏糖一直以為,像裴慕西這樣的人,不會遇到能將她擊潰的苦難。
就算有,裴慕西也照樣很了不起。
發高燒的那天晚上。
裴慕西一直陪著她,不停地給她喝水,物理降溫,測體溫,喂她喝藥,就像是所有大人會做的那樣。
但看到她哭的時候,裴慕西又摸著她的額頭,輕緩又溫和地對她說,
“夏糖,你可以不用懂事。”
“十歲就是十歲,當個愛哭愛鬧的小孩,沒人會說你,也沒關系,小孩就是該哭該鬧,這是小孩的特權,剩下的問題讓大人去解決就好。”
這是夏糖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在這之前,在認識裴慕西之前。
沒有任何一個大人,會對她說這種話。
夏糖攥緊小兔子,昏昏沉沉地睜開眼,迎著裴慕西溫軟又明媚的眼,問,
“你為什麽,和其他大人不一樣?
裴慕西笑,然後將手伸進被子裡,將她的手裡拿出那隻被她攥得破破爛爛還濕乎乎的小兔子,輕輕柔柔地給她擦著手上的汗,莫名又孩子氣地說,
“因為我也是小孩啊~”
“我還沒成年呢,誰說我就不是小孩了?”
夏糖那時並不覺得裴慕西是小孩,因為她看上去實在太過成熟通透,也和周圍所有的大人……或者是其他同齡人、任何人之間,都沒有矛盾,就算是那種她極為討厭的人,也無法討厭裴慕西。
沒有人不喜歡裴慕西。
夏糖沒有說話,高燒讓她難以思考並說出反對的話,但她的不理解溢於言表。
裴慕西只是又笑著望著她,然後替她掖緊被子。
夏糖閉上眼睛,眼前陷入一片緩和的黑暗。
意識即將消散之際,裴慕西似乎回答了她那個問題,柔潤的嗓音輕輕飄到耳邊,落到實處,
“因為我對你的期待……”
“是希望你是自由自在,並且熱愛這個世界的。”
記憶裡的那一天。
裴慕西因為送她去醫院,丟了一輛自行車,後來又擁有了一輛自行車,但是裴慕西再也沒有自己一個人騎自行車上下學。
夏糖擁有了一顆酸酸的糖果,一個新的,用來替代柔弱破爛小兔子的,足以抵擋荊棘世界的小熊玩偶。
以及,一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姐姐。
後來,她變得很喜歡小熊,在所有的卡通元素裡,隻喜歡那隻又沒有表情又可愛的小熊玩偶。
-
光透過黑暗,在眼前一晃一晃。
有些刺眼。
恍惚間,裴慕西的意識開始清醒,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了正在搖曳著的窗簾,以及被吹亂散落在地上的信紙。
昨天晚上她本想睡個好覺,可實在是沒能睡著,就算打開了恐怖片音效也沒用,於是她跑到這個房間裡,打開了那些沒看完的信。
夏糖的手寫信。
似乎有種奇效,雖不至於讓她馬上睡著,但至少能讓她心情平複,變得安心且溫煦起來。
信太多,她還是沒能看完。
可也想著,至少要每天看幾封,將那些少女細膩的訴說讀個完完整整,這才是尊重夏糖的表現。
剛清醒,頭還有些昏沉。
裴慕西輕闔眼皮,又眯了好一會,才徹底從尚未清醒的睡意中緩過來。
打開手機,很多微信消息冒出來。
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小紅點很多。
裴慕西看了看,翻到底下,看到了專屬於夏糖的小紅點,這是夏糖的習慣,早上準時八點給她發微信,提醒她今天的天氣、穿衣狀況,還有注意抽時間做手腕操,嘮叨地囑咐她不要讓腱鞘炎加重。
其余時候,除了一些突發狀況之外,夏糖都很少在她白天的工作時間打擾她。
但今天不一樣。
今天夏糖發給她的微信不是注意事項的打卡,而是一張圖片,圖片裡是寫在紙上的一封信,格式類似於她昨天晚上看到的信,又是一封長長的信。
信裡寫著:
【親愛的裴慕西,早啊,嘻嘻QvQ,你肯定會覺得我為什麽要喊你裴慕西不喊你姐姐,我想如果你看到我之前的信,肯定就知道為什麽了,所以我先不說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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