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最後一次。”
她指的是這樣揉頭的動作。
但實際上,她也不確定這是不是最後一次。
“下次注意。”她這麽說著,既是在和夏糖說話,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試圖用這種讓夏糖不舒適的方式,來擺正自己的位置。
夏糖得到了她的答案,被她揉亂頭髮也沒惱,隻慢吞吞地在她把她的頭髮揉亂之後又抬手理了理,鼓了鼓腮幫子剛想說些什麽,可下一秒裴慕西抬手指了指前面,冒出一句,
“那是沈曉璐嗎?”
夏糖順著裴慕西的視線望過去,才發現校門口拐出一個人影,蹦到校門口站著的一個人身上。
是沈曉璐,和另一個不是周湛的女生,看起來也像是和她們年紀差不多的大學生。
她呆了幾秒,遲緩地點頭,“……是她。”
裴慕西收起手,雙手抱臂,語氣輕松,
“看來我沒看錯。”
夏糖抿了抿唇,沈曉璐已經和那個女生走遠,她將視線移回來,偷偷摸摸晃了一眼裴慕西,“她們……”
“噢……”裴慕西笑了笑,望了一眼夏糖,“你不知道嗎?沈曉璐和周湛已經分手了,好像已經挺久了。”
夏糖心裡某個常亮的燈泡倏地閃爍一下,瀕臨幾近熄滅的邊緣,這大概是某種應激反應。
“為什麽?”她忍不住問。
裴慕西看一眼她,輕揚下巴,“不知道,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兩個人處不來就分手。”
“很正常。”她又補了一句。
“這樣……”夏糖的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垂下的眼睫也跟著顫了顫,過了好一會才又開口,嗓音有些澀澀的,“那姐姐,你怎麽看待這件事呢?”
裴慕西望著她的眸光閃了一下,狹長的眼尾上挑,在繁華的夜色下流過幾分疑惑。
夏糖縮了縮手指,垂下眼又輕著聲音重複了一遍,
“她們分手的事。”
你會因此覺得,年齡差距所帶來的隔閡的確是我無法跨越的距離嗎?
你會因此覺得,十九歲的小孩就是如此不夠堅定嗎?
我們的距離,會因此變得更加遙遠嗎?
我時常想拋棄“姐姐妹妹”這個身份,讓你把我真正當作一個可以和你並肩的大人,可又經常覺得,如果我們連“姐姐妹妹”這場遊戲都沒有再繼續下去的話,也許我們之間就什麽托詞也沒有了。
我們是一種特殊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關系。
可也因為這種特殊,桎梏了我向你前進的步伐。
很多很多這樣的問題,在夏糖的內心滾了一個又一個的圈,直到堆成一個大大的雪球,堵得她不上不下,有時候連喘一口氣都是密密麻麻的堵塞感。
於是她借沈曉璐的事情,問出了她那些問題的冰山一角,卻並不奢望裴慕西會給出一個可以滿足她期待的答案。
她要是裴慕西的話。
看到這樣的事情,應該也只會覺得談戀愛真是一件難事,特別是和比自己小的小孩談戀愛,難上加難。
“她們分手的事……”
柔軟的聲線響起,似乎就在耳邊。
是裴慕西的聲音。
夏糖下意識地抬頭,卻發現裴慕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微微低頭,漆黑的瞳仁裡倒映著晦暗卻隱隱流動著的夜色。
“關我什麽事。”
裴慕西這麽說著,語氣不緊不慢,仿佛從來沒思考過這件事背後所隱含著的意義。
夏糖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可最終又只是輕輕咬了咬下唇,有些無措,她從未想過裴慕西給出的是這樣的答案。
讓她松了口氣,卻又有點不知所措的答案。
而裴慕西似乎看出了她的無措,又走近了一些,微微低頭凝視著她,額發被微風拂動,張唇想說些什麽的時候。
身後傳來“轟隆隆”的響聲,似是要將她們吞噬進去的響聲,帶著一陣強風呼嘯而過。
夏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裴慕西拉過。
身體失去平衡,往前傾。
耳側擦過柔軟細膩的觸感處,感知到了某種來自成年世界的喧囂和躁動,接連著竄上四肢百骸,在身體的每個角落蔓延開來。
後腦杓被柔軟的掌心護住,包裹著。
整個人仿佛都被裹在一陣清淡柔潤的清香裡,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懷抱,在過去的很多年裡,夏糖隻遇到過一個這樣的懷抱。
熱度攀升,她仿若靜止。
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直至“轟隆隆”的響聲遠去。
她感知到裴慕西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又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視著她。
夜空中蕩漾著一種寧靜的喧囂。
寧靜是裴慕西。
喧囂是夏糖的心跳。
她緩了好一會,往後縮了縮,在即將抬頭起來的前一秒,後腦杓上的掌心又將她按在了裴慕西肩上。
她呆住,沒明白裴慕西這樣做的目的。
直至裴慕西輕歎了口氣,在她耳朵邊上開口喚她,
“夏糖……”
夏糖呆呆地眨了眨眼,有些慌張地開口,“怎麽了姐姐?”
裴慕西沒有松開她,靜了好一會,才輕著聲音開口,“我聽薑矜月說,你從我那裡回去的第二天,哭了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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