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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慕西沒有在夏糖家裡停留多久,本想等到沈夢丹回來再走,可周湛打來電話,喊她去公司核對一些即將發行的單行本之中的細節問題。
看起來的確很重要,也很緊急。
不然周湛也不會一大早打來電話,更不會讓一向不去公司的她趕到公司去。
裴慕西沒能等到沈夢丹。
她只能勸慰自己,也不急於這一時。
與其衝動一時,她寧願先去努力征得家長的同意,闡明自己的想法和情感,這樣才是真誠對待夏糖和沈夢丹的表現。
到了公司,裴慕西見到了工作時的周湛,戴著無邊框眼鏡,平日裡散漫凌亂的大波浪被綁成低馬尾,表情嚴肅且正經,和人說話的語氣輕慢而不輕佻。
這讓她有些不習慣,端著杯周湛給她遞過來的咖啡,和周湛對接著漫畫裡的一些細節,目光在周湛臉上轉悠來轉悠去,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周湛忙活一陣歇下來,注意到她的眼神,把眼鏡一扔,仰靠在電腦椅上,輕闔了闔自己困倦的眼,
“你別這麽看我,誰工作時和私下裡基本都是兩個樣。”
裴慕西輕點了點頭,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打量著周湛敞亮光潔的辦公室,“你這工作環境還挺好的,還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
“外面還是海景。”她揚了揚下巴,朝周湛示意。
周湛懶懶往外看一眼,“還好吧,看膩了也不怎樣。”
“我覺得挺好看的。”裴慕西一反常態地說著,甚至還多看了幾眼,眯著眼,有些愜意。
“嗯?”
周湛覺得奇怪,眯了眯眼,也端起咖啡,轉著電腦椅對著窗外的海景,看了一會,說,
“這台風說走就走,昨天還刮風下雨的,今天天氣就這麽好,走外面都嫌曬。”
裴慕西揚起唇角笑了笑,沒說話。
周湛斜睨她一眼,“你最近心情很好?”
“挺好的。”裴慕西沒否認。
周湛笑出聲,“我就說了吧,以我的慧眼,早就看透了你們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了。”
“在一起了吧?”她又問。
裴慕西搖頭,“還沒有。”
“還沒在一起?”周湛有些驚訝,“沒在一起就這麽開心了?”
“嗯,開心。”裴慕西毫不掩飾,“我最近睡得比以前好,畫畫的時候也很專注,還嘗試畫了幾張油畫,我覺得效果還可以。”
“我感覺我在變好,這種感覺太明顯了。”
“所以我開心。”
她語氣輕松又自在,完全不似剛回到南廣時死氣沉沉,甚至悶在家裡從不願意出門見人的模樣。
周湛回憶起,便總覺得那時的裴慕西完全不像是一個在好端端活著的人,她有些不忍心,為多年好友南悅斯感到難過,也為之前在南悅斯嘴裡聽到的那個裴慕西感到難過。
但現在,情況似乎在變好。
這讓她有些欣慰,一眼瞥到裴慕西脖頸處的那束花後,她忍不住問,“這是什麽花?”
“白色繡球花。”裴慕西答得利落。
周湛懷疑自己是否眼神不好,不然怎麽沒能看出來這束花是白色的,於是她問,“這怎麽看出來是白色的?”
裴慕西盯著窗外湛藍的天,輕揚嘴角笑,
“因為白色繡球花的花語,是希望。”
嘗試給自己紋身,還是這麽一個脆弱的部位,絕對是一個很危險的操作,可那時的裴慕西實在顧不上什麽是危險,畢竟她做了許多瀕臨死亡的運動。
不是為了死亡。
而是為了在瀕臨死亡時,感知到自己想要活著的欲望。
如同她在這個脆弱要命的位置紋上去的白色繡球花,只會帶來兩個極端的後果。
如果不是死亡。
就是從邊界縫隙中溢出來的,源源不斷的希望。
說起來可笑。
她當時並不覺得自己在做這樣的事,可回頭過來卻發現,那時她很渴望自己能夠再次恢復生機盎然的模樣。
夏糖將那盆白色繡球花帶給她,夏糖在病房門口的那無數個十五分鍾,都並不是一件小事。
而是足以列入拯救她脆弱生命的關鍵節點。
喝完咖啡,裴慕西提出要回去繼續完成工作任務,周湛留住她,有些猶豫,
“其實我今天找你來,還有兩件事。”
裴慕西將咖啡杯放下,“什麽事?”
周湛清了清嗓子,“先說第一件,就是等《詭雨》完結後,公司這邊想為你辦一個畫展,展出你的那些手稿和創作草稿,以及初定的所有角色形象,還有……”
她頓了幾秒,喝了一口咖啡掩飾自己的局促,“你之前畫的油畫還是挺好看的,也可以放在畫展上,如果有更多的話。”
“但這件事不急,依據現在的安排,《詭雨》預計在後年完結,你還有很多時間準備。”
“我只是問一下你,如果你同意的話那再好不過,但如果你要是不想的話,我們也不會強求你同意。”
裴慕西垂了垂眼,沒有急著說話。
周湛遲疑幾秒,“反正這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慮,籌備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辦這個畫展也只是為了增添你的人氣,到時候你可能需要出面……”
“第二件事呢?”裴慕西出口打斷了她,給出了答案,“這件事我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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