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錦朝冷冷淡淡。
“雖然明塵親自為你作保,我卻必須要來看看你這狐妖的詭計。她還年輕,看不清你的真面目,誰知你是不是九尾狐王派來,改頭換面了一番,裝作個未曾作惡的遊蕩妖怪博取明塵信任。”
程錦朝:“哦。”
“說說,你族大王派你接近明塵是做什麽?”定平已自顧自地將她定為九尾狐王派來的了。
程錦朝雖然涉世不深,但也是帶著個孩子闖蕩過,怎麽會聽不出定平故意的?於是只是一副窩囊的樣子:“哦。”
“我是為明塵考慮,她從前被狐王蒙蔽過,如今又是你。妖怪眾多,怎麽偏偏就狐妖愛往修真者身邊湊呢?”
程錦朝豎起耳朵,要聽聽什麽“被狐王蒙蔽過”。
“只是你不如你家大王,那狐王好本領,籠絡狐族,竟然讓全天下的狐妖都成了一個族群,為她接應,她竟然大膽到混入我天衡宗,甚至全身而退,明塵那時還不是尊者,竟然就讓她跑了——”
程錦朝盡力不往定平那頭看,以免自己出賣自己的好奇心。
這定平東拉西扯的,不知道裝了什麽套要她鑽。但是,程錦朝的確很是好奇這狐王的事跡,初次見面還是離星城上空,一張幻化的狐臉帶走了蛇雲幻獄的始作俑者,明塵竟然沒追,之後又數次聽說此妖的事跡,而且加上明塵,她愈發想知道了。
“明塵與我並不同心,我二人道心不同,勢必不相容。可惜可歎,就連狐妖也知道,凡天下狐妖都是一家,只要是狐妖去投靠,都是她的兄弟姐妹。而我們修真者內部卻因道心而離心,不能合流歸一,共抗妖族……唉。”
定平好像就是來衝著程錦朝抱怨一頓的,也像是對著那兩個看守的人說了一番明塵的壞話。然後就走了!
程錦朝格外摸不著頭腦,把定平說的話裝在心裡思來想去,隻覺話裡有話,卻不知到底在說什麽。
扶火收到玉符消息,一時蹙起眉頭:“他去審狐妖幹什麽!”剛到明塵洞府前,遇到個和明塵同輩的古古怪怪的弟子,一天到晚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麽要研究妖之惡從何而來的叫明竹的少年。這少年能被扶火記住,完全是因為這少年是鐵了心地忠於明塵,提起來都是得意自誇,好像自家親姐姐似的。
於是抬手召來他:“你在這兒晃悠什麽?”
明竹行禮,滿臉得意道:“回扶火長老的話,我師姐去了記名簿,今日問道,就要入世淬煉道心啦!”
扶火大驚:“快去攔住她!等我把事情說完!”
開玩笑,若等記名簿內的初代宗主把明塵靈力一封,扔到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她還怎麽去把消息傳出去!
所幸人還沒走,剛到記名簿前,被一前一後的明竹和扶火攔住了。
得知定平去審問狐妖,甚至也知道了定平說了些什麽後,明塵蹙起眉頭:“他好端端的,說九尾狐王做什麽?”
扶火道:“你如今沒了禁足令,也可去看看狐妖。”
“不必,心魔就封存在那裡,等我道心堅固回來之後再說,”明塵搖頭,凝神一想,“定平是想告訴我什麽,還是想告訴程錦朝什麽?”
明竹被二人支開,站在不遠處籠著手笑呵呵,一副傻孩子的樣子,忽然被明塵招過去:“你隨扶火長老,把狐妖程錦朝手中的狼崽帶走,你不是一直想要研究麽?只要不傷性命,隨你研究。”
明塵把程錦朝單獨留給定平,又對扶火說:“不必庇護程錦朝,只要不傷性命,定平要對她用刑,也是可以的。”
扶火道:“你又在試探。”
“若我有所顧忌,恐怕定平不能放手行事,且看看他做什麽。”
“就不怕屈打成招,那狐狸張口汙蔑說你好歹?”
“不會。”明塵道。
“是說定平不會讓狐狸屈打成招,還是說狐狸不會汙蔑你?”扶火笑著不肯放過明塵,明塵義眼一瞪,好像真是生了氣,扶火是什麽人物,哪裡會被瞪怕了,反而愈發笑道:“恐怕是後者吧?你太相信狐狸是好妖了。若是她真變壞了……”
“那就斬了。”
“真的麽?斬了一個程錦朝,還會有李錦朝王錦朝,殺了一隻紅狐狸,還有白狐狸黑狐狸,殺了一隻狐妖,還有蛇蟲鼠蟻,下次呢?”
“隻賭一次!若她變壞,則世上真無好妖,我願被幼年心魔吞噬,萬劫不複,就此自戕!”
“那隻狐妖值得嗎?”
“是我目不能視,卻能看見萬般景象,我信的不是狐妖,是我的判斷。在判斷妖的善惡這件事上,我隻最後信我自己一次而已。與這隻妖關系不大。”
“為何與我解釋?你慌了,”扶火歎息,按住明塵肩頭,“心魔難勝,你也怕輸。”
明塵閉上雙眼,再合適的義眼在眼眶中都那般生澀,隨時要如眼淚一般湧流而出。
“道心越強,心魔越強,殺不盡,唯有賭,一次次賭贏,道心愈堅,才能突破。”
扶火理解了她,鄭重望向飛在半空的記名簿:“從前修真,在世間,出世,再入世,再出世,從此得見大道,鞏固道心,然而習慣翱翔,習慣揮手便是天雷,再變作孱弱的凡人,不知多少修真者屈就不過,折損在世間。後來入世的人就變少了。修真就是要不怕死,我等願追隨新宗主,以大道為劍,除滅這天下作亂的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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