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十分慚愧”,臉上卻“理直氣壯”,一副背後必定有鬼的樣子,卻又堂堂正正地站在明竹面前,不卑不亢,很是囂張。
明竹張了張口,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你你你了半晌,啞了聲。
城主卻急道:“什麽?半妖的狼崽流落到城中了?我這就派人去找!”
程錦朝知道城中不會有這狼崽,看姚一行本來還要說些什麽,此時也顧不上了,自她第一眼見到這位城主以來,他不是在忙碌事情就是在忙碌事情的路上,亂糟糟一團,總也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就在城主著急安排的時候,明竹忽然靠近,仔細地看看她,似乎要從她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些逗他玩兒的痕跡,格外不死心地找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頹然:“你一定是進城之前就故意把它放了的,你是也不認可我。”
程錦朝:“道長說笑了,我只是旅人,不敢干涉道長的仙法。況且我進城以來一直抱著它,親自照顧,不少人都見到過,可以為我作證。昨天晚上實在是人太多,我也自顧不暇。”
明竹耷拉下眼:“這麽動靜鬧下來,我也去找,等找到了,我自去向師姐請罪。”
明竹口中從來不離他那位明塵師姐,都是同門師姐弟,一個沉穩強大,一個應該也不弱,只是總給人感覺不像個什麽道長,倒像是個孩子。
程錦朝不由自主地把看阿素的眼光用來看明竹,幽幽歎氣。她雖然是妖,卻也更願意這些仙家弟子能摸清成妖的秘密,這才是自己最關心的事。這個明竹但凡靠譜三分,她都要背棄在頭狼面前的話。
心裡湧動著些安慰的詞,還是沒說出口,目送明竹離開。
快步去牽了驢駒出了城主府,好些軍士從城主府出來,像一把豆子似的灑在街道中,去尋一只找不到的半妖小狼崽。
明竹最終會發現找不到,然後回去向明塵尊者複命。
那時候自己很容易露出馬腳,畢竟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古怪,萬一尊者有些特別的手段能清楚抓出她的罪證,連帶著發現她的身份?畢竟昨晚她算是在尊者眼皮子下變成了狐狸,心裡難免打鼓。而且,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明塵尊者了,得更快些了。
把驢駒賣了得了錢,順著街道扯了幾尺棉布,又買了些結實的縫補的針線,又買了些米面,牽馬馱走,就看見城主府的軍士正走街串巷地親自搜查,頭頂的籃子仿佛一隻隻鳥兒翩躚,程錦朝不由得緊張起來,把東西一收,還剩下的錢也顧不得買東西,徑直返回城主府。
“我們現在走。”程錦朝不由分說地把還不知道什麽情況的阿素抱上馬,紅馬一個響鼻,很不滿意自己身上又馱貨物行李又馱人,一會兒還要加個程錦朝。
她摸摸馬鬃,低聲道:“等到了望月城,你就松快些了。”
馬兒似乎是能聽懂她的話,噗嚕嚕噴出一股鼻息,就乖乖順著程錦朝的手掉了頭,往外走去。
因她是“和城主辭別過”了,又是平靜得不像是逃跑的樣子,離星城昨日安撫過亡魂,又有尊者坐鎮,因此有些篤定的氣度,沒有多盤問,就放她們出去了。
一出城,程錦朝才想起忘記補充乾糧,但也顧不得回去了,縱身上馬,把瘦弱的阿素往懷中一圈,快步趕路。
“三日內到望月城。”她低聲道,卻不像是對阿素說,更像是寬慰自己。
到了望月城,無論如何,鄉裡的長輩托付她的事都做到了。從那之後,她是生是死,都坦然無懼了,而離星城的一切因,最後的果她都做好準備。
阿素咕噥道:“你不過是覺得我是個累贅拖油瓶,想早些把我扔下罷了。”
程錦朝本想否認,可怕自己一心軟,被阿素順著話頭捏住把柄,隻沉默著,算是認了這話。
阿素繼續咕噥:“沒了我,你自己一個人可怎麽辦呀。我也不知道我的這舅舅還是叔叔還是什麽別的親戚是個什麽人,要是他虐待我,把我賣了做奴隸呢?”
“我會在望月城多多考量的,若是他不好,我們就回鄉去。”
阿素聽了她這話,才舒坦了,往她懷裡一靠:“這還差不多。”
面容冷峻心事重重的紅衣少女終於露出了一個輕快的笑:“在這兒等著我呢。”
“程娘子。”阿素忽地叫出她在鄉間的名字。
“唔。”
“你是不是惹了麻煩?”
“唔?”
“你從進離星城就不對勁,你一直是喜歡和人來往的,也喜歡幫助人,可到了離星城,你是躲著這個,避著那個……”
“唔……”
“你說話呀,你怎麽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吧?真是沒用,惹了麻煩就要跑,我早就猜到了,貼心地配合你。看看這是什麽。”
阿素從懷裡掏出一個大油紙包,就連不動聲色的程錦朝也瞪大眼:“你怎麽塞進衣裳裡的?”
“像你這樣沒用自然是不知道怎麽做了,我早飯沒怎麽吃,又說吃不飽,要了一兜子烤餅子,足夠路上吃呢。程娘子,你要不是急著逃跑,怎麽會忘記帶乾糧呢?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喂,你怎麽又不說話了?真沒用。”
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一聲歎息。
“你歎什麽氣?知道自己無用還得靠我了吧?到了望月城可得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日子,要是我舅舅是個大富豪,我就享盡榮華富貴,你就一個人啃著餅子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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